顧長寧走上前,見葉栩栩手上全是血,語氣裏有責備,卻滿是關心,“怎麼這麼不小心?傷成這樣?”說著他下意識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栩栩,我帶你去醫院。”
可還沒有碰到,葉栩栩下意識躲開,“不用了,我上樓處理下。”
她走不了。
葉鵬濤特意安排這麼一大出戲,她要是走了,怎麼唱下去?
葉栩栩側頭看向正在上菜的傭人,淡淡吩咐,“幫我把藥箱拿到我房間。”
傭人接到命令,趕緊去拿藥箱。
顧長寧有些埋怨,“栩栩,你這傷很重,不及時治療會留疤的,別強了,好嗎?”
葉栩栩牽了牽唇角,無聲的笑了,眉目清冷,“顧大少,我記得我們已經退婚了。”
話音剛落,顧長寧的手猛地僵在半空中,連帶著唇邊的笑意都凝固了——
他原本以為也栩栩好歹會顧及有這麼多人在,不會直接戳破這件事,沒想到她卻是絲毫臉麵都不給他。
那他知道葉氏珠寶出問題,就趕緊從巴黎回來算什麼?
犯賤嗎?
顧長寧想,或許是的。
“那是你單方麵說的,我沒同意,況且伯父也同意我們的婚約照舊。”
婚約照舊?!
葉鵬濤同意的?
葉栩栩瞬間就明白過來,今天他讓她回來打得是什麼主意。
明明知道她和商時序之間的愛恨糾葛,為了不因為她而影響到葉晚凝和商時序,他特意安排這一出,從而斷了他們之間的一丁點可能。
隻是她不知道,在發生那樣的事之後,顧長寧怎麼還有臉麵出現在她麵前的?
她和商時序走到今天這一步,雖然不能全怪他,但他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葉栩栩的唇動了動,抬頭便對上男人冷厲的目光,一切都變得虛無。
隻剩下那雙墨眸如深不可測的黑洞,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宛如毒蛇,嚇得她背脊發寒。
“大小姐,藥箱拿來了,我替你擦藥吧?”
傭人將藥箱遞過去,可卻被顧長寧搶了先,他不顧葉栩栩的反對,伸手拉著葉栩栩就往二樓走去。
商時序眯著眼睛,視線無聲無息的落在顧長寧牽著她的那隻手上,眼底落下層層陰霾。
腳下意識想要往前走。
“時序,我們去那邊坐坐吧,姑姑她們想要認識你,和你說說話,順便呢再談談我們的婚期。”葉晚凝適時伸手拉住商時序的手臂,仰頭看他,笑道,“長寧已經上去幫栩栩上藥了,他不會讓自己未婚妻有事的。”
商時序沒有回話,手卻不動聲色緊握成拳。
二樓房間。
站在門口,葉栩栩伸手從顧長寧的手裏拿過藥箱,“你下去吧。”
顧長寧低頭看她,眸色一黯,“栩栩,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原諒?
這話說得多麼輕描淡寫啊!
果然血沒濺在自己身上,就是不痛不癢。
葉栩栩輕笑,嗓音很淡,“別說得你多委屈似的,顧長寧,如果你不是顧姨唯一的兒子,當年那把刀就不是插在你肩上,而是......”她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的位置,“這裏。”
顧長寧神色一僵。
當然明白葉栩栩話裏的意思。
商時序被判入獄當天,她從法院出來就昏倒在地,心衰加重,他送她去醫院搶救,她醒來看見他,毫不猶豫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果刀,一刀刺進他的肩膀。
“栩栩,他已經不是當年的商時序了,他已經是葉晚凝的男朋友了,你們......”
“顧長寧,”葉栩栩笑著打斷他的話,嗓音涼薄,“我和他之間,愛也好,恨也好,從來都輪不到你來指點。”
“葉栩栩!”
顧長寧低聲怒吼,原本溫潤的臉色瞬間陰沉,他煩躁的從兜裏摸出煙盒,咬了根煙點燃,狠狠抽了一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生怕會因為怒火而不小心傷了她。
約莫一分鐘後,他才又道,“我沒有想要算計你,我隻是不甘心,明明是我們先遇見的,為什麼你會愛上他?”
葉栩栩冷嗤,神色清冷,一句話都沒說,隻是轉身開門進屋。
就在她要關上門時,一隻手撐在門板上——
她微微蹙眉,用力關門,卻被顧長寧另一隻手扼製住了手腕,疼得她抬頭,對上男人猩紅的眼睛。
“栩栩,別再喜歡他,你喜歡我好不好?”
葉栩栩皺眉,隨手將藥箱扔在腳邊,踹了一腳,而後用力推開顧長寧。
她根本不想和瘋子理論!
可對方卻不肯放手,當即他就怒了,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清醒了嗎?”
顧長寧被打蒙了,鬆了手,眸色晦暗幽深,看著葉栩栩彎腰提起藥箱,猛地關上了門,他夾在指骨間的煙被折斷,眼底滿是瘋狂。
......
葉栩栩自己強忍著痛,把手臂上的玻璃拔出,塗了藥水,隨意包紮了下,換了身衣服下樓,已經開飯了。
一家子圍在一桌吃飯,心思各異,當真是食不知味。
飯桌上,顧長寧殷勤的給葉栩栩夾菜,“栩栩,你太瘦了,多吃點兒,我記得你最愛吃糖醋排骨。”
葉栩栩眼皮都沒抬,隻是將排骨夾出來放在骨碟裏,又繼續低頭吃東西。
顧長寧滿臉尷尬。
葉晚凝故作乖巧的笑了笑,“長寧,你啊,就喜歡這麼慣著栩栩,她都被你慣壞了,以後結婚,你們家是不是都聽栩栩的啊?”說著還伸手拉著商時序的手,目光看他,嬌嗔道,“我們家時序也寵我,但也沒有像你對栩栩這麼千依百順,他啊,可霸道了。”
“栩栩,有你這樣的未婚夫,真是她的福氣呢!”
葉栩栩放下筷子,抬頭看向葉晚凝,正準備懟回去,可目光觸及她身旁男人的目光,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終,像是落荒而逃般,“我去下洗手間。”
離去前,她隱約聽到背後傳來討論聲問商時序和葉晚凝婚期。
他說,婚期將近。
剩下的話,她已經再也聽不見了。
洗手間內。
葉栩栩站在盥洗台前,彎著腰,不斷用冷水洗臉,試圖讓自己清醒。
可越清醒就越痛,越痛就越絕望。
這個地方,她一秒鐘都不想多待了。
可考慮到喬之遙和樂樂,尤其是樂樂,她又隻能妥協。
她伸手抽出兩張紙,拭去臉上的水珠,再睜眼,看見商時序像鬼一樣站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