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年的白月光中邪了。
她哭著說夢見陰差索命,唯有女卦師頭胎胎兒的胎衣入藥方可破局。
齊景年砸爛我卜卦用的龜甲,將我綁上手術台。
我攥著滲血的卦簽哀求:“你命裏本無子,這孩子是我用三年陽壽換來的!未足月強行剖出必損陰德,我們母子都要遭到反噬啊!”
齊景年不顧我的哭喊,用帶血的紗布堵住我的嘴。
“你當年給我改命的時候可是心甘情願的,怎麼現在用點壽數換我歡心都不肯?”
“不過是取個胎衣而已,就當是提前脫胎換骨了,等晴晴不在做噩夢,你再用三年壽數求一個不就好了。”
醫生剖開我肚子剜走胎衣時,我疼得上不來氣,卻隻換來他的不耐煩。
“哭什麼哭,能幫上晴晴是你們母子的福氣。”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想去看一眼孩子,正見他急匆匆的往外走。
“晴晴別怕,我這就回去陪你,胎衣已經拿到了,這下你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我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師傅曾說我下山是為了了卻最後一塵緣。此刻才懂,齊景年便是那道劫數。
如今胎衣落地,因果已盡,我該回山繼承道館了。
不過離開之前,我要親手向他討回我那可憐孩子的公道。
孩子當晚又被送進了急救室,師傅連夜下山趕來陪我。
“清梧啊,你用三年陽壽換的靈胎福澤深厚,哪怕早產也定能化險為夷,你先別慌......”師傅的勸慰被手術室紅燈切斷。
醫生摘下口罩:“林小姐,由於保溫箱溫控係統故障,箱內溫度低至零下五度,而且早產兒抵抗力本就比正常孩子要弱一些,我們盡力了,抱歉。“
“怎麼會?中午我明明去看過孩子,那時他還好好的!”我踉蹌著扶住推車,看見褓被邊緣結著冰碴,孩子指尖凍成青紫色。
“是的,這期間隻有您和您的的丈夫去看過孩子。”
醫生遞來監控截圖,正是齊景年走的時候碰掉了保溫箱電源。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齊景年的來電顯示像把刀。
我按下接聽鍵,就聽見那頭傳來牛排煎鍋的滋啦聲。
“林清梧,你又鬧什麼幺蛾子?不就是孩子進了趟急救?至於興師動眾讓你師傅下山還打電話罵我喪盡天良?”
“對了,我讓人給你送了進口奶粉過去,叫你師傅別再一個勁的給我打電話了。”
我盯著地上被踩臟的奶粉罐,罐身印著“早產兒專用”,生產日期卻是三年前。
“齊景年,這奶粉用不上了,孩子......”我聲音沙啞,卻被他粗暴打斷。
“反正東西我送過去了,你用不用是你的事,我還要給晴晴煎牛排,沒事別來煩我。”
沒等我在說話,齊景年就已經掛斷了電話,我呆愣愣的望著孩子涼透的屍體。
師傅不知何時走到我身後,輕輕按住我顫抖的肩。
“早知如此,當年就不該同意你們倆這樁婚事,罷了,如今塵緣已了,你和他之間的因果已盡,跟我回山吧。”
我顫抖著伸手撫過孩子凍得青紫的眉骨,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沒讓自己哭出聲。
三年前齊景年三步一叩首跪上山時,額頭磕出的血痕好像還在我眼前。
他說公司即將破產,求我用卦術為他改命。
那時我正準備下山應劫,窺見他命盤破碎如蛛網,便用本命卦簽為引替他改了運數。後來一來二去間,我竟以為真的遇見了良人。
我攥緊孩子漸漸僵硬的小手。
“師傅,我的因果已了可劫還未渡,而且我要為這可憐的孩子討回公道。”
師傅歎了口氣,拂袖替我合上孩子的眼皮:“你本是天命卦師,動了凡心便要受凡劫。如今靈胎落地,這一劫也算......”
“不算!”
我猛地抬頭。
“我三年陽壽換的靈胎本該是懸壺濟世的醫星轉世,不該被凍成一團,更不該連個正經牌位都沒有,這不是劫,是他欠這孩子的。”
我抱著孩子連夜回山,在後山百年銀杏下挖了個淺坑,坑底鋪著我親手繡的平安符。
那是本該在他滿月時戴上的東西,如今卻成了入土的陪葬。
晨光漫過山頂時,師傅捧著吃食來尋我。
“昨夜觀星,你命盤的情絲已斷。如今鬧到這步田地,真要再下山?”
“姓齊那小子的氣運三年前就到頭了,如果不是你時時刻刻給他鋪路,他怎麼會有今天的成就,如今不過是現世報。”
撫摸上昨晚我親手給孩子墓碑刻上的“清念”二字。
“我知道,但我要讓他親眼看看自己報應降臨。”
“等我討回公道,自會永遠留在道館,陪著您和孩子,從此青燈古佛,再不入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