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到家中,就看見我精心布置的嬰兒床被拆成木板堆在門口,玄關處幾個傭人正抱著關月晴的香奈兒衣櫃往裏走。
關月晴穿著我的真絲睡衣依在齊景年懷裏抱怨道:“景年,那胎衣磨的粉根本沒用,我昨晚又做噩夢了!林清梧不是號稱“天命卦師”嗎?我看就是浪得虛名,她根本就是個騙子。”
齊景年的聲音混著布料摩擦聲傳來:“慌什麼,明天讓她再用三年陽壽換個孩子,這次找足月的胎衣,說不定就有用了。”
此刻一個生命在他們口中說出來輕飄飄的,“再換一個”像在討論菜市場的斤兩買賣。
我走進客廳,見關月晴踢開牆角的嬰兒被。
“我衣服多的沒地方放,正好嬰兒房采光好,我就讓人改成我的衣帽間了。”
“你選的嬰兒被也太醜了,我準備拿去給流浪貓當貓窩。”
她又走到我身邊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
“我懷孕了,你不是號稱天命卦師嗎,你給我算一卦怎麼樣,要是算準了,我就讓這孩子認你做幹媽,你不是最會擺弄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嗎?”
齊景年倚在沙發上,將算卦用的銅錢甩在我腳下。
“林清梧,聾了嗎?”
“讓你算卦是抬舉你,別以為生過一次就能母憑子貴,我告訴你,這房子裏隻有睛晴的孩子才配姓齊。”
我彎腰撿起銅錢,這是我特意找匠人鑄的“長命錢”,背麵刻著孩子的生辰八字。
此刻八字還在,孩子卻已在道觀後山的樹下孤零零的聽了一夜的山風。
我指甲掐進掌心才勉強穩住顫抖的指尖,轉身時被齊景年一把拽住手腕。
“才跟你師傅呆了一晚上,怎麼又擺起修道的臭架子了?”
他身上還帶著關月晴的玫瑰香水味,熏得人作嘔。
“裝什麼清高,我讓你生我的孩子已經是給你臉了,當初你下山應劫,不還是靠我才過得人模狗樣?別忘了,你現在身上穿的、住的,哪樣不是我齊景年給的?”
“這一早上才回來,是不是又拿著卦術坑蒙拐騙去了?真丟人!你該慶幸我沒學外麵那些人, 把你當神棍抓去浸豬籠。”
他的手重重按在我肩膀上,體溫透過布料傳來,讓我想起孩子出事那晚,我也是這樣徒勞地想用體溫焐熱他凍僵的小手。
我仰起臉,盯著他臉上還未擦幹的口紅印,任由眼淚砸在他手背上。
“你記得當年娶我的時候說過什麼嗎?你說‘若負林清梧,我齊景年必遭天譴’。”
他突然嗤笑出聲, 拇指碾過我唇瓣。
“天遣?你以為自己還是那個讓我三步一叩首的‘天命卦師'?我今天就讓你看看,這家裏誰是天!”
“林清梧,你以為生了個孩子就能拿捏我?信不信我現在讓人把你綁到道觀門口,讓你師傅看看他最得意的弟子,在床上有多浪?”
“景年,何必跟她置氣呢?”
關月晴指尖繞著齊景年的領帶打轉。
“林清梧,你到底給不給我算這一卦?難不成真像景年說的,你真的是個騙子?”
我冷笑著看他們倆一唱一和。
“這胎不用算,我早說過齊景年命裏無子,那就是這輩子——”
“夠了!”齊景年的巴掌狠狠落在我臉上。
“現在晴晴都懷了我的孩子,你還在這咒我?!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關月晴適時捂著肚子輕哼,“寶寶好像在踢我呢,他是不是感應到爸爸不高興了?”
齊景年臉色瞬間柔和,低頭吻了吻她額頭,再抬頭看我時眼底隻剩陰鷙。
他揪住我頭發往地下室拖,指節硌得我頭皮生疼。
“從今天起你哪都不許去,就呆在這好好反省,我要讓你親眼看看我的孩子出生,我要讓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林清梧的卦術就是一坨狗屎,你就是個靠騙術上位的賤人!”
“你最好祈禱晴晴平安生產,否則我就把你扔進亂葬崗,讓野狗啃爛你這張胡說八道的嘴。”
地下室的鐵門合上時,我聽見齊景年在樓上輕笑。
“林清梧,你不是能算嗎?你現在不如算算自己還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待多久。”
齊景年身上還纏著我三年前為他續的氣運線,不過幾日而已,那線就已經細得幾乎透明。
我蜷縮在發黴的牆角,對著黑暗雙手合十。
“寶寶,再等等媽媽,他的氣運馬上就要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