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自己控製不住
孔苓坐在辦公室,俯瞰著整座風港。
她還在想不久前的那場火災,為什麼沒有把她老公一起燒死。
老夫少妻在這個圈子裏,並不是稀罕事。
可她孔苓本是風港的頂級名媛,是無數富家子追捧的對象。
嫁給大她20歲的安慶,實屬無奈。
“孔苓,給我從這間辦公室裏滾出去,你是什麼身份?不過是我爸爸養在身邊的一條狗,也配管理公司!”
孔苓轉過椅子,看向闖進辦公室的女人,身份上安雪是她的繼女,實際卻隻小她兩歲。
從嫁入安家,安雪對她毫無尊重。
火災後安慶陷入昏迷,安雪忙著探究律師口風,想知道安慶有沒有在遺囑中將她列為第一繼承人時。
孔苓作為安夫人又是華建第二大股東,連夜召開董事會,當上代理董事長。
木已成舟,安雪再來鬧,也不過是讓人看笑話。
“對不起,孔總……我攔不住小安總。”助理小張臉頰紅腫,顯然是挨了教訓。
孔苓擺擺手,示意她先出去。
安雪冷笑一聲,在對麵沙發坐下。
“孔苓,你是不是忘了,你爸死後你是怎麼來我家搖尾乞憐的?如今我爸還在醫院躺著,你的野心就藏不住了!
“華建屬於安家,你立刻卸任代理董事長職位。你該做的,是去病床前伺候我爸。”
孔苓聽得明白,安雪根本是拿她當免費保姆、護工。
這兩年她在安家受到的羞辱,隻多不少。
由其安慶,從沒顧及過孔苓的麵子,今年甚至還帶著情人出席她的生日宴。
曾經風港最矜貴的孔家千金,早已是上層圈子茶餘飯後的談資與笑點。
孔苓全忍了。
她能在生日會上親手給小三倒酒,感謝她對安慶照顧周全。
亦能隨口地接下他人取笑,讓自視不凡的賓客們尷尬回避。
孔苓等的就是今天,從安慶手中奪回公司。
華建既是她父親孔建華一生的心血,也是她的一切。
孔苓拉開抽屜,拿出一遝照片甩在桌子上。
“你看完這個,我們再談也不遲。”
安雪自然不願被孔苓牽著鼻子走,可僵持了十分鐘,她還是沒忍住,起身想看看孔苓手中到底有什麼底牌。
遠遠才看一眼,安雪就快走幾步,想要將照片全收起來。
“在我身邊安人?孔苓,你還要不要臉!”
照片裏是風港頂級會所金風玉露,現由安雪經營。
帝王包間裏,十幾個男公關,排著隊任由安雪挑選。
孔苓翹著二郎腿,拿起銼刀慢慢磨指甲。
她吹掉碎屑,看一眼時間。
“再有9分鐘,風港新聞就播出了,不如讓數百萬觀眾來評一評,這風港最沒底線的女人,到底是誰?
“我可是聽說,你未來公公每天準時收看新聞,不知道他對如此受歡迎的準兒媳,會否滿意?”
安雪的臉由紅轉白,最後將那遝照片扔向孔苓,去做公關了。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孔苓卻熱衷於撕碎安家的偽裝。
這次她借助安慶私宅燒起來的那把火,讓全風港的人都知道安慶包養小情人,將上流肮臟的一角揭露給大眾。
安慶費錢費力做慈善好不容易在風港打下的基礎形象,全玩完。
離開公司,去往醫院的路上。
孔苓歎口氣。
死在那場火災裏的隻有安慶的情人,實在太遺憾了。
前方路口變了紅燈,本該減速的汽車,卻加速向前衝去。
“怎麼回事!”
孔苓險些碰到頭,壓著火氣把安全帶係好,看向前排的司機。
不對,這個人她沒見過!
此時車速越來越快,甚至為避讓前車,數次闖入對向車道,眼看迎麵一輛旅遊巴士封死了全部出路。
孔苓尖叫一聲,下意識用雙臂護住頭臉。
她料想安雪吃了虧,肯定在其他地方找回來,她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她們分開甚至還不到半小時。
車子忽然急轉,孔苓的身子被慣性擠在車門上。
她根本不敢看窗外,一個勁在包裏翻找著,把錢包、首飾、甚至口紅香水等所有值錢的玩意往駕駛座扔。
“立刻停車!要多少錢,你說……啊!”
孔苓的話沒能說完,聲音就隨著車子又一次急轉而破音。
好不容易抓住扶手,穩住身子,再看窗外,車子竟已經駛離市中心,越開越偏。
司機肩膀很寬,白襯衣袖口挽至小臂,緊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似乎每處骨節都在發力。
無論孔苓如何威脅利誘,他都沒有停車的意思。
孔苓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麼,她緊咬牙關,竟伸出左腳踹向司機。
縱使拚個車毀人亡,她也決不能把命運交到他人手上。
今日孔苓作為代理董事長第一天上班,她特意選了雙最貴的高跟鞋,鞋跟又尖又細。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朝著司機側腰蹬去。
司機反應也很快,竟空出右手反攥住她的腳腕,孔苓還要反抗,司機食指輕挑就脫掉了她的鞋子,再難構成威脅。
風港已入秋,但孔苓素來不愛穿絲襪。
她一身牛奶肌讓多少千金羨慕不已,此時被司機抓住腳腕,能感覺到他掌心灼燙,覆有繭子的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她的肌膚。
孔苓腿長,輕易被男人抓著腳腕擱於大腿上。
“放手!”
孔苓蜷著腳指頭,不停掙紮,有些進退兩難。
司機明顯也是,他額角滾落滴汗水,聲音壓抑到極致有些沙。
“夫人安靜些,再這樣下去,我怕自己控製不住。”
孔苓少時有父親護著,後來嫁給安慶也是風港數一數二的貴夫人,何時遇到過這種直白粗魯的調戲。
她抓起手邊的包就要砸向司機。
“你敢!”
“夫人想多了,我說的是車子。”
司機微微抬頭,後視鏡中出現他無奈的眼睛,偏偏那微微上揚的眼尾,像是在嘲笑孔苓剛才自作多情。
“這輛車被人動了手腳,刹車失靈,在市區避讓不及容易出事,我才開來郊區。”
孔苓知道自己不該相信這個陌生男人,可眼下她別無選擇。
她想收腿,見男人還握得緊,不由惱火。
“還不放手,你想抓到什麼時候?”
男人鬆手時,輕歎口氣,像有諸般不舍。
孔苓本想發作,又看他已專注開車,隻能吞下這個悶虧。
半小時後,汽車終於耗盡燃油,緩緩停在路邊。
男人拔掉車鑰匙,一一撿起孔苓丟來的東西,香水、口紅、錢包,還有兩片小雨傘。
他睫毛很長,垂下眼眸時,似笑非笑。
“夫人這收買人的方式,還真特別。”
男人隻是集團聘用的臨時司機,孔苓看他很年輕,像是剛畢業不久,偏偏處理起剛才的危機遊刃有餘,一時也顧不上計較他些許冒犯。
男人拿著孔苓的高跟鞋下車繞到另一側,拉開車門。
本想將鞋放在孔苓身前,她卻先一步伸出腳,示意男人為她穿鞋。
孔苓繃著腳背,隱約可見兩條細窄的血管,經常做護理也讓她的指甲透著粉嫩的光澤。
男人半跪著,將高跟鞋一寸寸推上去。
也不知是不是鞋麵上的鑽石過於閃耀,讓他一時忘記起身,直至不遠處響起喇叭聲,是孔家車隊到了。
保鏢在車前列隊,他們是孔建華去世前重金組建,留給女兒的最後一道保障。
“小姐!”
孔苓自結了婚,作風不似以往高調。
今天是她大意,錯估了形勢,這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早就已經開場,容不得她再有所保留。
下車時,過度消耗腎上腺素讓孔苓小腿發軟。
她也不逞強,視線落在那男人身上。
“你來背我。”
孔苓在等男人轉身,不防身子忽然懸空,她低呼一聲,下意識勾住男人的脖頸。
近距離看,孔苓才發現他跟從前打交道、對她有所圖謀的男人不同。
他瞳色很淺,像河底流沙,藏不住任何欲望。
男人低身將孔苓送入專車後排,不經意的,她唇瓣輕擦過男人的衣領,留下抹紅印。
孔苓故作抱歉,抽出張卡。
“拿去買件新的,讓女朋友看到就不好了。”
男人沒接,反而往孔苓手中塞了樣東西,再直起身子看向她時,多了些居高臨下。
“該小心一點的,是夫人。”
男人刻意咬重“夫人”二字,來提醒孔苓已婚的身份。
車子駛遠,孔苓攤開手,沒想到男人是將那兩片小雨傘物歸原主。
孔苓氣笑了。
結婚兩年,她與安慶壓根就是個玩個的。
如今難得有個看得順眼,偏又不識抬舉。
當晚,孔苓收到的一段視頻,畫麵中公司車隊隊長李軍滿臉血,跪在地上。
“夫人,都是我的錯,是我、是我記恨您開除侄子,才給車子動了手腳,沒人收買。
“我在公司幹了20年,夫人您小的時候就是我載著去上學……”
孔氏保鏢隊長張成找過去時,李軍的妻女在機場剛過安檢,他才有底氣把一切背在身上。
張成靜立許久,才聽到電話裏孔苓的指示。
“算了,他也長教訓了。”
“再給他妻女打筆錢,人留口氣,丟去警局。”
電話掛斷,張成看著剛鬆綁一半的李軍,又一拳頭砸在他臉上。
孔苓泡在浴缸裏,輕輕晃動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像極了今日男人那雙眼睛。
“還是該問下……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