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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槍支消失的槍支
彭一聞

第3章

消失的槍支

公安局的陳誌強副局長對韓江訓斥了一番。表麵上是訓斥,實則是保護。

從韓江加入警隊以來,陳誌強就對韓江頗為賞識。在他眼裏,韓江是個專心辦案,責任心強,不喜歡鑽營關係,喜歡衝鋒在前的年輕人。

懲惡揚善的工作,需要嫉惡如仇的性格。

但這同時也是他的缺點,麵對問題的時候,往往一腔熱血會轉為衝動和憤怒的情緒。

這次案件出現了誤傷群眾和嫌疑人意外死亡的問題,由著韓江的脾氣來,最後的結果隻會對他不利。

在場的領導們都是身經百戰,對於陳副局長的表麵訓斥,實則保護的用意也早已察覺。

短暫的風波後,會議室裏麵的局勢暫時平靜了下來。

“韓江同誌,再次提醒你,注意場合和你的態度。我們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一名好同誌。如果你沒有任何問題,那麼請你耐心接受詢問調查。這件事一定會有一個公平的結果。”

韓江並不是一個無法控製情緒的人,因為平日語言風趣,與同事相處也十分融洽。他可以調侃自己,可以和朋友打趣,也可以包容他人。但懷疑他的職業精神,他無法接受。

“請你繼續如實複述事件的經過。”

韓江作為年輕人,在這樣的場合裏,縱然一時氣盛,但在整體氣勢上還是短了一截。

會議室裏,韓江事情繼續講述著。

元旦夜,韓江向著五號樓跑去。

向陽家園這個爛尾小區,樓房的主體部分都已經完工。

遠遠地看上去,裸露著水泥色的鋼筋混凝土建築,有些腳手架還沒有拆除,冷冰冰地佇立在那裏,一片後工業廢土風的景象。

整個小區,南麵是六層的洋房,北麵是一排高層住宅。韓江進入的五號樓就是北麵的高層之一。

剛才是一瞬間的判斷,韓江也不能斷定這棟半成品建築裏就一定有人。於是,他打開手電筒,沿著坑坑窪窪的樓梯向上走了幾層。

這樓梯上還有一些施工廢料沒有打掃,白天走起來都要多加小心。

韓江一個踉蹌,無意間把執法記錄儀碰掉了。

他伸手去抓,結果記錄儀在水泥階梯上彈了一下,沒抓住,隻能眼看著它直奔一樓而去。韓江在心裏罵了句粗口,決定先不管了,繼續向上排查。

不遠處,煙花在天空斷斷續續綻放開來。

韓江沒有心思去欣賞,隻覺得是一種噪音幹擾。

向上走了幾層,在煙花燃放的間隙,韓江聽到有異常的聲音!

他警覺起來,放慢腳步,每向上一個台階,都可以感覺到聲音離他越來越近,是腳步聲……

在大概七樓的位置,他清晰地聽到有人下樓的聲音,韓江停下腳步,等著對方下來。不知道對方是否也有所察覺,在韓江停下的瞬間,對方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雙方僵持的時間並不長,但在當時的情形之下,每一秒都讓人感到窒息。

僵持的局麵需要有人來打破。

韓江不想再等了,他拔出手槍,一步三級樓梯,繞過轉角,猛衝上去。

“警察!站住!”

響亮且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氣中,韓江確定對方開始向上逃竄。

兩人一前一後展開追逐。

韓江跟隨那人跑上了十五層的天台,喘著粗氣。但即使累得直不起腰,他還是盡全力抬起頭,目光掃視整個平台,搜尋嫌疑人的下落。

天空飄落的雪花變得稠密起來,風吹動著雪,打在臉上,讓呼吸變得更加困難。寒冷的空氣中,夾雜著火藥燃燒留下的味道。

煙火再度點燃夜空,如同戰爭中的照明彈,也給昏暗的五號樓天台帶來了瞬間的光亮。

“站住!”韓江一聲怒吼。

經過幾秒鐘的喘息,借著剛才的光亮,韓江看到一個消瘦的身影向著天台西側跑去。一瞬間的判斷告訴他大事不妙。因為剛剛他們從高層的最東側樓梯跑上來,對方現在向著西麵跑去,一定是去找另一側樓梯下樓逃跑。

而讓他感到更加不安的是,對方手中拿著小臂長短的武器。

在陰影中,韓江判斷這絕不是普通西瓜刀,形狀更像是一把獵槍!

韓江瞬間繃緊了神經,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有槍。

那人邊跑邊側過身來,踉蹌著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指向韓江。

“滾開!不要再追了。”

韓江沒有絲毫猶豫和退縮,而是側身站穩,雙手舉槍,大聲警告:

“放下槍,樓下警察馬上就到了,你往哪跑?”

“嗬嗬,他媽的算計我!”這男人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與悲憤,讓人分不清這句話是對韓江所說,還是自言自語。

一邊說著,他改變了逃跑路線,向著天台邊緣跑去。

韓江見此情景,馬上朝天空開槍示警。

“砰!”

一聲槍響,男人停了下來,望著韓江,又轉頭看了看遠處正在綻放的煙花。

他低頭沉思了幾秒鐘,“我也給你放個炮吧。”

說著,猛地舉起了手中的獵槍,指向天空。

火光衝出了指向夜空的槍管。

“砰……”

這一槍由獵槍發出,沉悶而又震耳。

韓江一驚,但又馬上集中精神,向著嫌犯的右臂開了第二槍。

這一槍可以確定命中了對方,因為獵槍掉落在了地上,那人用左手按著自己的右臂。

緊接著,韓江隻看到對方佝僂著身體,飛快地向天台邊緣衝過去。韓江知道,大聲警告已經起不到效果了。

隨即,瞄準,開了第三槍。

但為時已晚,嫌疑人更像是一心求死,槍響的一瞬間,他已經從樓上墜落了。

韓江快步來到邊緣處,探頭望下去,隻看到一具消瘦的屍體躺在地麵上。

剛才的事情發生得太快,此時,他抓緊拿出對講機聯係了張林和總部,說明了情況。

然後,回過頭去找剛才對峙時的那把獵槍。韓江剛要彎腰去撿起獵槍。

可這時,在沒有了煙火聲幹擾的時候,他聽到了女性的求救聲……

……

會議室內,到場的人員一邊聽著韓江的自述,一邊認真記錄,時不時地會三兩人低聲交流。

“韓江,請你暫時休息一下,一小時後繼續接受詢問。”

韓江沒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而是想用這一小時透透氣,和爬樓追人比起來,會議室裏的氣氛更加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來到室外,剛剛回憶完當晚的情景,自己也正好再琢磨一遍裏麵的問題。

這件事裏麵,有三個問題對自己不利:

一是自己行動莽撞,和同伴分頭行動,憑直覺來到五號樓。

再一個是開槍誤傷了群眾。

還有就是嫌疑人墜亡,死無對證,他當晚手裏的獵槍不翼而飛。

當然,如果當時執法記錄儀沒有掉落,這幾個問題也就都不是問題了,今天這場度秒如年的會估計也不用開。

工作以後,最器重他的領導也時常提醒他,要粗中有細,他還不以為然。

韓江仰頭將煙吐向半空,煙霧夾雜著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變成濃濃的一團,他真想給自己兩下子。

可是現在懊惱也沒什麼用,麵對質詢,要講求證據,否則任何說法隻能算是借口罷了。

對了!

那晚被自己意外槍擊的朱小雨就在天台西側啊,她一定看到了嫌犯手裏的槍支!

可以找她做人證,雖然朱小雨性格看起來內向,但感覺上是接受了自己的道歉的。

韓江想到這裏,終於感覺可以呼吸到新鮮空氣了。

他看了眼時間,將煙頭按在雪裏,快步向會議室走回去。

可一進會議室,他看著一張張嚴肅的臉,隻覺得會議室中的空氣比剛才更加凝固。

“韓江同誌,剛才我們已經提出了關於你貿然行動的問題,接下來我們談一談整件事的關鍵問題。”

“你說秦衛東手裏持有槍械,並且掉落在地,可事後刑偵隊勘察現場,並沒有發現任何槍支,也沒有發現除了你所開三槍之外的任何彈殼。這個問題你怎麼解釋?”

對於這個問題,韓江剛才早有準備。“領導,這秦衛東手裏拿的,我初步判斷是老式雙管獵槍,不會自動掉落彈殼,所以現場沒有找到也算正常。”

“在對方跳樓之後,我打開手電筒,想要撿起槍支的時候基本可以判斷類型。隻是這個時候,發現朱小雨意外中槍。”

“我當時隻顧救人,呼叫總部派救護車,並背著朱小雨下樓。後來槍怎麼不見的,這一點我確實不知道。但是,朱小雨當時在現場,她可以幫我證明對方手裏確實有槍!”

坐在中間的灰白頭發領導低聲歎了口氣,看著韓江說:“剛才你在會議室的時候,我們也同時派人去了醫院,對朱小雨進行了詢問,她說並不能確定秦衛東持有槍支。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中了一槍,看到兩個人影,聽到幾聲槍響。”

“什麼?!”

唯一對自己有利的人證,竟然是這樣的說法,韓江一時間難以接受對方的說辭。

同時,他也知道,這次分頭對他們兩人的詢問,就結果來看,對自己是非常不利的。

“我給了她一槍,她一定是懷恨在心,想這麼說來報複我!”韓江不服氣地反駁。

“韓江,請你理智一點。朱小雨已經明確表示,對於這次意外槍擊,她接受調解。對於當晚情形,她是因為過量飲酒,加之環境因素,才無法確定的。”

韓江此刻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因為那晚他背著受傷的朱小雨下樓,確實聞到了很大的酒精味。

“秦衛東呢?對他隨身物品的調查呢?能不能查到他非法購買槍支的記錄?”

“那把獵槍到底是被誰拿走了?當時一定還有其他人的存在,現在查到是誰了嗎?周邊監控有沒有線索?”韓江一連串的提問,更像是反客為主,自己成了質問的一方。

“你所說的這些方麵,警隊都有調查,暫時沒有太多發現。”

“韓江同誌,剛才你提到,嫌犯秦衛東曾用你所說的雙管獵槍開了一槍對嗎?”這次輪到坐在白發領導旁邊的人再度發難。

“是的,他開了一槍。”

“剛才你的複述中,說他高舉右臂,向天開槍,我沒有聽錯吧?”

“是的,這一點我記得很清楚。”

會議室裏又是一片躁動。

“他有槍,且槍裏有子彈,為什麼卻有這樣的舉動呢?”

“我不知道……”

韓江此時說的是實話,他從走進會議室開始複述以來,說的都是自己的親身經曆,沒有半點摻假,就如同他此刻說自己不知道一樣。

因為這個問題,他早已經想了很多遍。既然秦衛東肯為了拒捕而跳樓,為什麼不向自己開槍呢。

後麵,各種質問又延續了很長時間,韓江隻覺得自己像案板上的肉,不過刀俎不是在座的質問自己的人,而是這些明明發生,卻又撲朔迷離的事實!

他依照事實做著對自己並不有利的回答,但並沒有被這些事實所擊垮,而是堅信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

終於,那個他早已經預料到的結果還是來了——

自己被停職,暫時調離一線工作。

“韓江,我們都相信你沒有問題,但是依照現在的情形,你還是暫時調離一線工作,就當休息一段時間。我們等著你回到自己的崗位。”陳副局長這樣說,一定也是在各路領導麵前給自己找補一下,相信在那一小時的討論中,他也沒少給自己求情。

韓江走出警局,站在寒風中,覺得不太甘心。他不想坐以待斃,像今天一樣等待著別人的“審判”,他想親自解開這些謎題。

朱小雨,先要把朱小雨搞清楚。那晚她為什麼剛好在天台?她一個女孩去空曠的大樓幹嘛?總讓人感到有些反常。

深冬時節,白晝變得很短,街上路燈已經點亮。

韓江來到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人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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