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那護士對我招手,“你和姚主任去他辦公室說吧。”
我趕緊對護士道謝,跟著那位姚主任進了他的辦公室,他桌上擺著三角形的工牌,寫著“婦產科副主任-姚西風”。
看他也就三十多歲的年紀,算得上青年才俊了。
姚主任將病例整齊的放進文件筐,指了指辦公室的沙發,“梁先生是吧?請坐。”
我故意表現得有些局促焦急,“姚主任,剛才那位護士和您說了吧,我是沈雯的表哥!”
“嗯,都說了,你別急,先喝點水。”
姚主任慢條斯理的泡了兩杯熱茶,將其中一杯推到我麵前。
茶水的霧氣蔓延上他的鏡片,他把眼鏡摘了放到一邊,與我相對而坐。
“剛才小李把你的來意告訴了我。隻是,沈雯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有些事情,我可能記得不是很清楚。”
我握緊雙手,上身前傾,迫切追問,“姚主任,我就是想要弄明白,我表妹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家裏人躲躲閃閃的不和我說,這裏麵是不是有內情?她在醫院失蹤,難道是你們醫院......”
“梁先生,你誤會了!”姚主任放下茶杯,苦笑道,“小沈的確是在醫院裏失蹤。可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們醫院對她做了什麼。”
他歎了口氣,目光有些渙散,陷入了回憶之中。
“小沈是一畢業就到我們科室的,這姑娘專業紮實,工作認真,活潑外向,大家都很喜歡她。”
“那是11年的五一假期,小沈替家裏有孩子的同事值班,遇到一個送來急救的產婦。後來大人保住了,但肚子裏的雙胞胎因為羊水吸入過多,剖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死嬰了。”
“按照規定,這種死嬰會先送去停屍間,再由家屬領走,或者家屬交托醫院處置。這種死嬰,很多家屬是不願帶走的,畢竟沒什麼人會為死嬰出一筆喪葬費。”
“那天晚上下班前,小沈忽然來找我,她當時很害怕,急的都要哭了。”
“因為,那對雙胞胎的死嬰丟了。”
我一怔,“丟了?你不是說那是在醫院停屍間放著的嗎?”
“對,是送去停屍間之後丟了。”
我不解的問道,“那這該是停屍間那邊的責任吧,關我表妹什麼事?”
姚主任對我搖搖頭,解釋說,“停屍間那邊有責任,但是小沈和另外一個護士也是有責任的。按照醫院裏的規定,這種死嬰一直到處置完畢,都要由護士一對一接管。”
“我說過,小沈是個很認真的人。這樣的重大工作失誤,一旦外傳,對我們醫院的名聲非常不利。當時警方和院方都成立了調查組,小沈被帶走詢問了好幾次,心理壓力很大。”
說道這,姚主任頓了頓,有些猶豫的告訴我,“後來,小沈忽然向警方舉報,說那晚和她一起值班的護士董悅偷走了死嬰,拿出去賣掉,給人吃了。”
我難以置信的重複著最後倆字,“吃了?!”
“不敢相信,是吧?這些都是以前傳下來的老封建,嬰兒、胎盤都被他們傳成了大補之物。現在生活好了,有些不缺錢的人就開始撿起來這些愚昧。我們在婦產科工作,私底下也被人問過能不能賣這些東西。”
姚主任“唉”了一聲,很是無奈。
我聽得一陣反胃,強忍著惡心繼續問,“那我表妹舉報的那個護士,真做了這種事?”
姚主任蹙眉道,“警方當時調查過,但是還沒出個結果,小沈和董悅就都失蹤了。”
“失蹤的是她們兩個人?”我吃了一驚,沒想到當初失蹤的原來不止沈雯一人。
“對,是兩個人。”姚主任繼續說,“董悅被小沈舉報,暫時不能正常上班。”
“我還記得,那是小沈上大夜班,董悅半夜來了,倆人鬧的很不愉快,吵得病人都出來罵醫院不讓他們休息。後來大家把他們勸開了,董悅就走了。”
我問道,“那他們都是在哪裏失蹤的?”
“醫院,就在這棟樓裏失蹤的。”說這話的時候,姚主任的目光有些閃爍。
“那天董悅根本沒走出去,她在一個監控死角裏不見了。”
“還有小沈,她值班的時候去了一趟衛生間,後半夜4點17分離開護士站就一直沒回來。還是交接班的護士找不到她,大家才意識到不對勁。”
我狐疑道,“你怎麼這麼確定是4點17分?”
姚主任說,“好端端兩個大活人不見了,警方來醫院調查了很久,我看過小沈失蹤前的那段監控。”
“能確定那人就是我表妹嗎?”
“雖然看不太清正臉,但從行動路線和衣著發型上能肯定就是小沈。”
姚主任把茶杯握在手裏,嘴角抿著,“兩個大活人,就這麼人間蒸發了。從那以後,誰都沒看到過小沈和董悅。”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腦子裏卻想到古怪的電梯殺人現場。
沈雯因為死嬰丟失而失蹤,現在又在她的死亡現場發現了同樣的死嬰。
還有那個董悅,不管沈雯的舉報是真是假,她都有對沈雯的作案動機。可為什麼董悅也在同一天離奇消失了?
整整三年,這兩個女人杳無音信,警方和沈、董兩家都毫無頭緒。
這時姚主任說,“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一開始還有傳言說是董悅為了報複而綁走了小沈,可後來倆人都沒了消息,就成了一樁懸案。”
我心想著或許該去查一查董悅的事情,起身和姚主任道謝並告辭。
就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姚主任忽然喊住了我。
“我想起來了,小沈那時有個男友......”他頗有些難以啟齒,“不過不太像是正經人,你要是能找到他,也許能打聽到一些事情。”
我再度和姚主任道謝,離開了醫院。
這時候已經快要天亮,回家睡一覺是不可能了,我幹脆在醫院附近找了個夜宵攤子,打算吃完直接回所裏上班。
攤主大叔一邊顛勺一邊問我,“小夥子,吃什麼啊?”
我正要開口,旁邊就多了個人。
看清是誰,我扭頭就想走。
“走什麼?”
我奔波一宿又餓得發暈,被對方一拽,一屁股摔坐在塑料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