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黎虹雨也不辯解，一直垂著頭，安靜地等著嚴老師給自己包紮完。

許老看著黎虹雨的行為，眉頭鬆開一些。

若不是這孩子人品有問題，許老是真心想收她為徒，不說別的，單是她的醫術，和這份麵對生死時的沉著冷靜，就讓他為之動容。

要知道，有很多醫生，不是能力不夠，而是不夠冷靜，便拉低了自己的水平。

“許老，我還有工作，失陪了。”黎虹雨說完，對嚴老師一笑，出門時，還不忘幫兩人關上房門。

還好聽了嚴老師的建議，在辦公室裏備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黎虹雨換完衣服後和董浩然一起按照課時給學生上課。

就在黎虹雨踏入教室的瞬間，如雷般的鼓掌聲突然響起。

黎虹雨已經很久沒得到過這些，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不禁嚇停了腳步。

站在講台上的董浩然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維持好秩序，讓喧鬧的學生們逐漸安靜下來，至少可以好好聽課。

因為黎虹雨的外科手術技術和臨床都比董浩然好，所以，董浩然講完自己備好的課程，便把講台讓給她。

“你才是老師。”黎虹雨有些詫異。

董浩然笑道：“你不也是，既然你的技術比我好，為什麼不能由你做主講老師。”

學生們已經對黎虹雨心服口服，也都慫恿讓她講課。

當黎虹雨走向講台時，那些青澀，單純，以及好奇的目光便全落在她的身上。

也不知是誰：“老師，您當時救她的時候是什麼心情，我們可都聽說了，你從上麵跑下來就直接投入手術中。”

黎虹雨想了下：“空白。”

麵對學生的不解，她解釋道：“隻有一個想法和心情，救人。”

學生們似乎對她的回答不滿，黎虹雨索性，借此次學生的熱情，巧妙地將當時的緊急情況融入到自己準備的教案中，用真實的案例教學生們該如何去做。

董浩然退下講台，靜靜地坐在一旁，認真觀察著黎虹雨授課時的樣子。

和她平時不同，沒有那層若有若無的疏離，整個人是溫和的，是自信的。

學生們的興趣本就在同學自殺一事上，不知不覺，竟隨著黎虹雨的敘述融進了課程，一堂課，在愉快的氣氛中，很快過去。

下課後，董浩然走上講台，對收拾講桌的黎虹雨道：“你的教學方式跟傳統的相比，確實很新穎，我覺得以後實踐課程完全可以交由你來主講。”

黎虹雨一怔，工作得到別人的認可是件很開心的事情，但......

“你才是學校正兒八經聘請的老師，我做主講不合適。”

她擔心過去的事情會給學校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兩人朝著辦公室走，董浩然還在勸她，主任突然出現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主任滿臉嚴肅，看了黎虹雨一眼：“你們兩個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黎虹雨和董浩然對視一眼，心中皆是疑惑。

主任看起來有些為難，搓了幾下手後才道：“跳樓的這個學生算是董老師班裏的孩子。學校領導的意思是，人是你們兩個救下的，孩子家長通知後可能會有情緒，所以想讓你們兩個去醫院一趟。”

董浩然撓了撓頭：“主任，不是校領導已經去了嗎？”

黎虹雨聽明白了，這是學校領導害怕家長把學生自殺的責任都甩給學校，所以派他們兩個小嘍囉出麵。

就算家長有情緒，也不能拿他們怎樣。

“領導是去過了，可你倆不是授課老師嘛，你倆代表學校去醫院看望一下學生也是情理之中。”

董浩然有點不想去，人家一個女學生，他一個男老師去看望，算怎麼回事。

黎虹雨看了一眼主任：“主任，既然要去醫院，那我和董老師下午的課就需要調整一下。”

董浩然驚訝地看著黎虹雨，沒想到，她會願意去。

二人到達醫院之後，學生家長的情緒並沒有發泄在他們身上，不過她母親倒是一直在哭，護士怎麼勸也沒有用。

表達來意後，對方母親突然朝黎虹雨跪下：“黎老師，謝謝您，如果不是您救了孩子，我們這個家就毀了。”

黎虹雨手忙腳亂：“您快起來，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

“不，您不知道，我們夫妻兩個就這麼一個孩子，她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

學生父親的情緒雖然沒有母親這樣激動，但是發紅的眼睛也說明了他的心情，黎虹雨不善於麵對這種局麵，隻好求救地看向董浩然。

安撫家長的工作交給董浩然負責，黎虹雨偷偷鬆了口氣。

注意到被搶救回來的學生心情似乎不太對勁，黎虹雨盯著她看了片刻，湊近董浩然道：“你先帶他們出去聊，我想和孩子談一談。”

董浩然朝床上躺著的學生看了一眼，眼中劃過一絲惋惜。

病房裏隻剩兩個人後，黎虹雨拿過椅子，擺在床的對麵，坐下，並沒有著急開口說話。

病房內似乎能夠聽到輸液管裏點滴落下的聲音，躺在床上的學生終於動了一下，腦袋往旁邊一動，看向黎虹雨。

因為她當時是從高處摔下，脊椎出現了問題，經過手術後，雖然救回了生命，但是現在除了腦袋都不能動。

她啊啊了幾聲，想說話，但似乎發不出聲。

黎虹雨看了眼點滴，又麵向她：“你現在還不能說話，但我或許可以猜到你的意思。”

對方衝黎虹雨眨了眨眼，意思，好。

“如果我說對了，你就眨一下眼，如果不是，和我對視時三秒內，不要眨眼。”

對方眨了一次眼睛。

黎虹雨用這種奇怪的方式，得知對方是因為男朋友突然提出分手才會失去求生的欲望，想要自殺。

用包裏的帕子給她擦去眼角的淚水，黎虹雨望著天花板，道：“你要知道，這個世上，所有人都會舍棄你，但唯有你自己，永遠不會，所以為了自己，活著。”

這話說完，黎虹雨給她留了一點消化的時間，才就她分手的情況勸了幾句，保證她再也不會有任何輕生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