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頓住,薑綰歌緊緊攥著手,指甲都陷到了肉裏去。
院子裏的花......
那是母親在世時親手種下的繡球!
這些年薑綰歌細悉心栽培,花了重金請來名師花匠修護,總算讓他們一年年開下去。
她捧在手心裏的花,薑玉瑤趁著她不在就要都挖了去,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砰!
薑綰歌一掌拍開院門。
原本在院子正中央搖椅上躺著的薑玉瑤驚的差點兒跳起來。
“你,你怎麼回來了。”
春意在一旁嗬責:“二小姐好沒規矩,你見到嫡姐連禮數都沒了嗎?”
薑玉瑤咬牙,趕緊從搖椅上起身,朝著薑綰歌福了福身子。
“姐姐莫怪,方才妹妹我也是被嚇著了,這才一時間亂了分寸。”
她抬頭瞧了一眼,發現進門的隻有薑綰歌和春意。
“姐姐怎麼突然回來了,府上也沒有收到你的歸寧拜帖啊。”
“我回自己的娘家,難不成還要跟你打聲招呼。”
薑綰歌挑眉冷眼掃過她,進來環顧院子四周。
正值入夏,院子裏的繡球剛開了不少,淡藍、嫩粉、明黃,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好看的很。
方才已有幾個婢女挖了幾顆出來,糟蹋的不成樣子,隨意地擺在一旁。
薑綰歌朝著那幾株繡球走去,周身驟冷。
一旁剛挖了這幾顆的婢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身子和上牙膛都在打顫。
“大,大小姐,方才都是二小姐吩咐奴婢的。”
“你這婢子!”
薑玉瑤氣的瞪眼,可又害怕薑綰歌發作,趕緊縮了回去。
薑綰歌沒理會,蹲下身子來輕撫著幾朵花。
春意掏出帕子鋪在地上。
“姑娘,用這個。”
薑綰歌頷首,把繡球花放在帕子上,小心翼翼的籠在一起交到春意的手上。
“回去找個玉蘭瓶插起來。”
“是,姑娘。”
薑綰歌拍了拍手,撣去衣袖上的塵土,轉身甩給薑玉瑤一巴掌。
這一巴掌用足了力氣,院子裏其他人聽見都怕的抖上兩抖。
薑玉瑤踉蹌著摔倒在地。
“你,你打我!?”
薑綰歌甩了甩手腕。
“打你了,如何?”
“薑綰歌你瘋了不成,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就憑我是薑家嫡出的大小姐,而你,不過是一個女婢所生庶出,我怎麼就打不得你了。”
薑玉瑤指著她,手指亂顫。
宗族禮法,這是她動不了的規矩。
薑綰歌說的沒錯,她生母到底隻是父親的妾室,自己隻能喚她一聲小娘。
說難聽點,她和薑綰歌之間跟主子奴婢沒什麼區別。
可她不甘!
同樣是父親的女兒,憑什麼要有這樣的雲泥之別。
“你,你已嫁作他人婦,現在是外人了。”
“這話是你小娘教你的吧。”
薑綰歌冷笑, 她繞過薑玉瑤往裏頭走。
進去了才發現,自己出嫁前讓人收拾好好的閨房,如今擺滿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她掃了一圈,看見原先侍奉在周圍的婢女小橘。
“小橘,你來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小橘這丫頭年紀小,膽子也小,聽著大小姐點自己的名趕緊趴在地上。
“是,是二小姐說往後要住在這裏,讓奴婢們把屋子裏的東西都收拾到庫房去,能扔的就扔了,所以......”
小橘說著,聲音已經不受控製的抖動起來。
薑綰歌忍不住的發笑。
“這才幾日啊,你就已經忍不住了?”
她回頭,死死地盯著薑玉瑤。
“之前你看上這幽蘭居,幾次三番的央求我讓給你,還求到了父親那裏去,我不同你計較,隻告訴你這是我母親故居。”
薑綰歌聲音冷峻,字如珠璣。
“如今我剛嫁出去,你就迫不及待的鳩占鵲巢,薑玉瑤,你好一個狼子野心啊!”
“我,我沒有,你別胡說八道。”
薑玉瑤臉色蒼白幾分,著急忙慌的說道:“這都是父親的主意。”
聞言,薑綰歌原本淡漠的臉上閃過一抹錯愕。
她瞧著薑玉瑤,腦海中閃過父親慈愛的樣貌。
怎麼可能?
春意也趕緊站出來。
“二小姐休要挑撥老爺和大小姐,老爺那麼疼愛大小姐,怎麼可能會這樣做,這不是寒了大小姐的心嗎?”
薑玉瑤這會兒已經被人扶了起來。
她嗤笑一聲。
“你去問我父親啊,問我做什麼,昨日我不過是提了一句姐姐的幽蘭居敞亮,父親就讓我搬了過來,這可不是我自己求的。”
“不可能。”
薑綰歌咬牙,下意識的開口反駁。
“父親不會這麼做。”
外頭的婢女過來通報,說是老爺正在往這邊來。
薑玉瑤聽著外頭的腳步聲,趕緊把推了扶起自己的婢女,又跌到地上。
“姐姐......你,你怎麼能打我呢。”
細軟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外頭的薑承遠趕緊加快兩步進門。
“怎麼了這是?!”
他皺起眉頭,上前把薑玉瑤扶了起來。
“嗚嗚嗚,爹爹您要為我做主啊,姐姐突然回來,進門就不由分說的打我,您看我的臉,都腫了。”
薑承遠瞧著,心疼的蹙起眉頭。
他瞧著薑綰歌,倒也沒有嗬斥,隻是皺眉問:“綰兒,你這是在做什麼。”
“幾日沒回來,我瞧著妹妹沒了章法,這是替爹爹教訓呢。”
“胡說!你分明是不滿我住了你的院子。”
薑玉瑤說著拉扯住薑父的衣袖。
“爹爹您告訴她,這院子分明是你讓女兒住的,對不對。”
問完這話,幾雙目光齊刷刷的都落在薑父的身上。
尤其是薑綰歌。
她死死的盯著,不願錯過一絲父親眼神裏的異樣。
她期盼著從父親口中聽到一句反駁。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薑父顯示微微蹙眉,而後輕歎一口氣。
“我當時為了什麼事兒,你們姐妹兩不是挺和氣的嘛,怎麼為了這麼點小事鬧成這樣。”
薑綰歌隻覺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了。
她身形晃了晃,身後的春意擔憂的喊了聲姑娘,手上捧的繡球落了幾片花瓣。
所以,是她錯了。
這的確是父親授意。
為什麼?!
薑綰歌咬牙看著薑父,期盼著他能給自己一個解釋。
薑父隻蹙眉瞧著她,帶著幾分不滿:“不就是個院子嗎,綰兒你都嫁人了,給你妹妹住些日子又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