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深夜，縣衙後院靜得隻剩偶爾的蟲鳴。

林忠端著一壺熱茶，步子輕緩地穿過回廊，準備回房歇息。

路過書房時，他瞥見昏黃的燈光從門縫裏漏出，皺了皺眉，心想：這都啥時辰了，大人還在折騰啥？

他推門進去，果不其然，林凡正趴在案桌上，炭條在粗紙上沙沙作響，油燈的火苗被風吹得一晃一晃，映得他側臉忽明忽暗。

桌上堆著幾張畫得亂七八糟的草圖，有的被揉成一團扔在角落，有的還攤開著，墨跡暈染得像小孩兒的塗鴉。

"大人，"

林忠輕輕咳嗽一聲，小心翼翼地將茶壺放在案幾上，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的關切，"這都三更天了，你怎麼還不歇著？這般熬夜傷身，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林凡頭也不抬，專注地在紙上勾畫著什麼，嘴角卻掛著一抹淺淡的笑意："忠叔莫急，我這正畫到緊要關頭呢，若是現在去睡，豈不可惜了這靈感？"

說著，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來，你且看看這水車如何？"

林忠愣了一下，好奇地湊近案桌。

隻見紙上畫著一個奇特的裝置，主體是個巨大的木輪，周圍布滿了形狀各異的竹筒，旁邊還密密麻麻標注著"水流方向"、"轉軸結構"之類的文字。

林忠端詳許久，忍不住撓了撓頭，露出憨厚的笑容："大人，這是什麼新鮮物件？瞧著像是磨坊裏的石磨，可又不太一樣。"

林凡開懷一笑，手掌輕拍圖紙，眼中閃爍著掩飾不住的喜悅："這叫水車！今日我在河邊巡查，見那水流湍急，地勢也合適，便想著造這麼個東西，把河水提上來引到田裏。這樣一來，百姓們就不用天天挑水澆地，能省下不少力氣呢！"

林忠聽得雲裏霧裏，連忙給林凡倒了杯熱茶，遞到他手邊，笑道："大人，你這腦袋瓜子可真是與眾不同，盡想些新奇古怪的玩意兒。這水車當真能用？"

林凡接過茶，抿了一口，燙得他咧了咧嘴，趕緊吹了吹。

他把圖紙攤得更平，指著上麵的輪子說：“忠叔，你瞧，這水車靠水流推動，輪子轉起來，竹筒就舀水，舀上來後倒進溝渠，再引到田裏，原理不複雜，關鍵是尺寸和材料得算準了，不然轉不動，或者轉兩天就散架了。”

林忠眯著眼，盯著圖紙看了半天，點點頭，又搖搖頭：“聽著是好，可這得花多少銀子？縣裏那點家底，那破損的城牆還擱置在那還沒修呢。”

林凡聞言，笑容淡了淡，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銀子是麻煩事兒，不過今兒我去村裏轉了一圈，那些老人家挑水挑得腰都直不起來，田裏還是幹巴巴的。你說，這要再不下雨，秋收還指望啥？不弄點法子，百姓餓肚子，咱這縣令當得有啥意思？”

他這話說得沉，林忠心裏一咯噔，瞅著林凡的眼神多了幾分複雜。

這位大人，從小錦衣玉食，來了這破縣城當縣令，愣是沒喊過一聲苦。

別人當官兒是為了往上爬，他倒好，整天琢磨著怎麼讓百姓過得好。

林忠歎了口氣，勸道：“大人，你心善，可這縣裏不是你一個人的擔子。李主簿那幫人，巴不得你出點岔子，你可得悠著點。”

林凡冷笑一聲，手指敲了敲桌子：“李文？哼，那老狐狸今兒又拉著王明喝酒去了，估計又在套話。忠叔，你放心，等我解決了農田的事情後，我就有時間騰出手來收拾他了。”

林忠一聽，臉拉了下來：“這姓李的，忒不是東西！大人，要不我找人盯著他，瞧他還能耍啥花樣？”

林凡擺擺手，眼神卻冷了幾分：“不用，他愛耍就耍，左右我這水車是給百姓造的，不是給他看的。他要是敢從中作梗，我有的是法子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這話說得狠，林忠卻咧嘴笑了，拍了拍林凡的肩：“得嘞，大人有這股子狠勁兒，我瞧著這水車八成能成！不過…”

他頓了頓，瞅著林凡眼下的青黑，“你先歇會兒吧，這圖紙明兒再畫，眼睛熬壞了，我可沒法跟你爹交代。”

林凡被逗樂了，伸了個懶腰，骨頭哢哢作響：“行，忠叔，我聽你的。不過你先說，這水車要是真造出來了，就可以解決村民的農田用水問題，那秋收就不成問題了。”

林忠哈哈一笑，端起茶壺往外走：“他們怕是得給你磕頭！行了，趕緊睡吧，我明兒給你燉點雞湯補補。”

林凡笑著應了，目送林忠出了門。

他低頭又看了眼圖紙，手指輕輕摩挲著那粗糙的紙麵，眼神卻漸漸沉了下去。

林凡連續幾天除了處理公務就是待在書房畫水車圖，經過林凡的幾天不眠不休終於將水車的圖紙搞出來了，而且他根據圖紙製作了一個迷你版的模型，下一步就是找老張頭幫忙製作零部件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凡就帶著圖紙和迷你模型找到了老張頭。

老張頭是縣裏有名的木匠，手藝精湛，經他手做出來的東西，結實耐用，遠近聞名。

“張叔，你看看，這玩意兒能做出來嗎？”

林凡指著圖紙和模型，興致勃勃地問道。

老張頭戴著老花鏡，眯著眼仔細端詳了半天，又用手摸了摸模型，沉吟道：“這…看著倒是新鮮，不過這木料…”

“木料的事兒你不用操心，我已經安排人去砍伐了，保證都是上好的木材！”

林凡知道老張頭的顧慮，連忙打包票。

老張頭這才放下心來，點點頭道：“既然大人都安排好了，那老朽就試試。隻是這工期…”

“你盡管慢慢做，不著急。”

林凡笑道，“你老手藝精湛，我放心得很！”

老張頭捋了捋胡子，笑嗬嗬地說：“大人謬讚了，老朽定當盡力而為。”

從老張頭家出來，林凡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往縣衙走去。

林凡大搖大擺走在街上，商販們個個點頭哈腰，熱情招呼，他也隨手揮揮回應。

路過一個賣餅的攤位，商販跟其他人一樣，忙不迭地朝林凡賠笑打招呼。

可林凡冷不丁在攤位前停下腳步，眼神一眯。

商販嚇得腿一軟，以為自己犯了啥滔天大罪，罰款跑不了，趕緊抓起個熱乎乎的燒餅，哆哆嗦嗦遞過去：“大......大人，這餅，香著呢，你嘗嘗！”

林凡嘴角一勾，毫不客氣接過餅，咬了一大口，嚼得津津有味：“這餅多少錢？”

商販腦子一嗡，以為自己聽岔了，哪敢吱聲，心想今兒怕是又白幹了。

林凡眉毛一挑，聲音帶點不耐煩：“老板，我問你這燒餅多少錢？”

這下商販聽真切了，縣太爺吃東西居然要掏錢！

他抖著手，豎起三根手指：“三......三文錢。”

林凡二話不說，從腰間掏出三個銅板，啪地扔給商販，繼續啃著燒餅，昂首闊步朝縣衙走去。

留下商販傻愣在原地，滿臉寫著不敢信。

等林凡背影消失，商販才回過神，朝旁邊的傘販喊：“老李，幫我看下攤子，我去撒個尿，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