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喬夜寒看著沈洛靈為江淩煊點單:“前菜要鵝肝醬,主廚特調醬汁記得分開盛放。”
她抬眼對侍者補充,“他不喜歡太鹹。”
記憶突然翻湧。
去年生日,她也是這樣對主廚說:“我先生口味淡。”
那時她眼裏盛著的溫柔,此刻正分毫不差地傾注在江淩煊身上。
喬夜寒突然意識到,她曾經對他的那些體貼,不過是在重複愛另一個人的習慣。
吃到一半,餐廳經理捧著一個絲絨盒子走過來:“沈總,這是您半個月前在這寄存的禮盒,說是要送給先生的相識紀念日禮物,但那天您沒來,之後也一直沒來取。”
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塊價值千萬的限量手表,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江淩煊的臉色瞬間繃緊,下頜線繃得鐵青。
“相識紀念日?” 他喉結滾動,指節捏著餐巾緩緩揉成一團,骨節泛白,“沈洛靈,你這些年到底把我當什麼?”
“寫破詩、掛紅綢就算了,現在還要搞什麼狗屁紀念日?” 他突然掀翻餐桌,刀叉落地發出刺耳聲響,“你再想想—— 我第一次跟你告白,到底是不是今天!”
說完,他抓起真皮夾克甩在肩頭,大步朝外走去。
沈洛靈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敲出急促的聲響:“淩煊!我記錯了,我記錯了!”
她追出去時,發絲被夜風吹得淩亂。
暴雨砸在江淩煊背上,他忽然踉蹌了一下,皮鞋在積水裏打滑。喬夜寒看見他攥著欄杆的手青筋暴起,卻仍梗著脖子往車流裏闖。
沈洛靈的尖叫混著雷聲炸開:“站住!看車 ——”
她猩紅的唇色在雨幕中格外刺目,發絲貼在臉頰,竟比平時多了幾分狼狽的豔麗。刺耳的刹車聲劃破夜空。
喬夜寒眼睜睜看著江淩煊被一輛轉彎的轎車撞飛,像隻斷線的風箏般摔在幾米外的地上。
“淩煊——!”
二十分鐘後,江淩煊被推進手術室。
整個醫院的人都看到,向來矜貴自持的沈家掌權人,此刻像個瘋子一樣在走廊上踱步。
細高跟碾過滿地煙頭,珍珠項鏈歪在鎖骨處,昂貴的真絲襯衫皺得能擰出水。
不到十分鐘,醫生攥著病曆本跑出來:“病人大出血,需要輸血,但血庫庫存。不足……”
“抽我的。” 沈洛靈解開袖口,眼尾泛著紅,“AB 型 Rh 陰性,和他一樣。”
醫生推了推眼鏡:“沈總,您術後還沒滿三個月,傷口都沒 ——”
“抽!” 她直接扯開靜脈處的紗布,露出尚未愈合的縫合疤痕,美甲狠狠掐進醫生手背,“現在、立刻、馬上!”
走廊盡頭的應急燈忽明忽暗,她的發絲垂落臉頰。
喬夜寒站在一旁,看著她被護士帶進采血室。
1000cc 的血,抽到最後,沈洛靈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夠了……”喬夜寒忍不住上前,“再抽下去你會……”
“滾開!”沈洛靈猛的甩了他一巴掌,聲音嘶啞得可怕,“就算抽幹我全身的血,我也要救淩煊!”
喬夜寒撞向消防栓,金屬箱麵磕得肩胛骨,生疼。
可這疼,遠不及看著她為別人拚命時的心痛萬分之一。
手術持續了六個小時。
沈洛靈就那樣站在門口,西裝上還沾著江淩煊的血,像座冰封的雕像。
直到醫生宣布江淩煊脫離危險的那一刻,猶如一根繃到極限的弦,在確認心愛之人安全後,終於允許自己斷裂。
她終於支撐不住,徹底暈了過去。
沈洛靈醒來後,第一反應就是拔掉手背上的針頭。
“你幹什麼?”喬夜寒連忙按住她,“醫生說你失血過多,需要靜養!”
“淩煊呢?她怎麼樣了?”沈洛靈根本不理會她的話,掙紮著要下床,“我要去看他……”
喬夜寒看著她虛弱到幾乎站不穩的樣子,心臟揪成一團:“我去照顧他,你好好休息。”
沈洛靈動作一頓,眼神突然變得警惕:“你?”
那一瞬間,喬夜寒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捅了一刀。
“你放心,”他強忍著眼淚,聲音沙啞,“我不會傷害他。我說了會離婚,就一定會做到。”
他深吸一口氣:“如果他出事,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