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
“啪!”
厚厚一遝報告被重重摔在他臉上,紙張四散。
“你身體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賀青芷聲音冷得像冰,“這就是你所謂的難受?”
薑亦恒顫抖著撿起一張報告。
血常規:正常。
胃鏡檢查:正常。
CT 報告:未見異常。
每一張都蓋著鮮紅的醫院公章。
“不可能……”
薑亦恒的指尖死死攥著那張虛假的報告單,他猛地抬頭,正對上薑宇辰眼底那抹轉瞬即逝的得意。
一刹那,他明白了所有。
“你連這個都造假?”
壓抑了三年的痛苦在這一刻轟然決堤。
薑亦恒從病床上撲下去,瘦得嶙峋的手指像鐵鉗般掐住薑宇辰的脖子,“你分明知道我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分明知道那些傷都是真的!薑宇辰,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薑宇辰的脖子瞬間通紅,驚恐地掙紮:“救……”
“放手!”
賀青芷和薑煙同時衝上來,一左一右拽著他的手臂狠狠甩開。
薑亦恒的頭重重撞在金屬床欄上,溫熱的鮮血順著太陽穴流下,在蒼白的臉頰上劃出一道刺目的紅痕。
“你瘋夠了嗎?”薑煙一把揪住他的病號服領子,“證據確鑿還要傷害宇辰?你真是無藥可救!”
薑宇辰脖子一片通紅,委屈的向賀青芷訴苦:“青芷姐,我好怕,剛剛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在哥手裏了……”
賀青芷的手溫柔地撫過薑宇辰的發絲,再抬頭時,那雙曾經盛滿溫柔的眼睛裏隻剩下刺骨的寒意:“薑亦恒,我那麼愛你,可你太讓我失望了。”
她將薑宇辰扶起,臨出門前,最後看了薑亦恒最後一眼:“你好自為之!”
病房門關上的瞬間,薑亦恒終於支撐不住。
他望著天花板上刺眼的燈光,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陰暗潮濕的牢房。
黑暗鋪天蓋地襲來時,他聽見自己破碎的笑聲。
人人都說愛他,可,人人都要欺負他。
薑亦恒醒來時,病房裏空無一人。
他撐著床沿坐起身,胃裏翻江倒海的疼。
護士推門進來,遞給他一張繳費單:“薑先生,您的家屬已經離開了,醫藥費需要您自己支付。”
薑亦恒攥緊那張薄薄的紙,指尖發顫。
他哪有錢?
在監獄三年,他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更別說銀行卡了。
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我沒錢。”
護士皺了皺眉:“那您隻能辦理出院了。”
薑亦恒點點頭,強撐著下床,扶著牆一步步往外走。
回到薑家時,已經是傍晚。
客廳裏燈火通明,薑父薑母正坐在沙發上,薑宇辰依偎在薑母懷裏,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薑煙和賀青芷坐在一旁,臉色都不太好看。
薑亦恒站在玄關處,渾身濕透,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 “啪嗒”聲。
“回來了?”薑父抬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嚴厲,“昨天的事,我們都知道了。”
薑母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失望:“宇辰這麼善良的孩子,你怎麼忍心這麼欺負他?”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薑亦恒垂著頭,沉默得像尊雕像。
“記住!”薑父猛地合上報紙,“再敢欺負宇辰——”
“沒關係的。”薑宇辰突然仰起小臉,“哥哥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兒子,是姐姐的親弟弟,是青芷姐真正喜歡的人,他汙蔑我幾句,我受點委屈也沒關係的,我不怪他,隻要他去城東給我買個蛋糕就好了……”
一眾人頓時心疼得不行:“宇辰,你太懂事了!”
薑父的目光如刀鋒般刮來,聲音裏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看看宇辰,再看看你,還不趕緊去給宇辰買蛋糕!”
薑亦恒抬起頭,看向薑宇辰,對方嘴角微微上揚,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他扯起嘴唇悲哀一笑,什麼也沒說,帶著一身傷,再次轉身走進雨裏。
雨水冰冷刺骨,打在他身上,像是無數細小的針紮進皮膚。
他按照薑宇辰給的地址,一路走到城東。
可那裏根本不是什麼蛋糕店。
而是一條昏暗的小巷,巷子裏站著幾個叼著煙的人,見他來了,頓時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喲,來了?”為首的混混咧嘴一笑,“薑大少爺讓我們等了好久啊。”
薑亦恒渾身一僵,轉身就要跑。
可身後不知何時也站了人,一把拽住他的頭發,狠狠往後一扯——
“跑什麼?”男人獰笑著湊近,“薑先生可是特意交代了,讓我們好好‘招待’你。”
薑亦恒瞳孔驟縮。
下一秒,他被狠狠推進巷子深處。
雨水混著泥濘濺在他身上,他掙紮著爬起來,卻被一腳踹翻在地。
“聽說你在監獄裏骨頭很硬?”混混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今天也讓我們嘗嘗厲害?”
薑亦恒渾身發抖,喉嚨裏發出絕望的嗚咽。
他終於明白薑宇辰想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