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為什麼呢？”

“什麼？”

“葉天，你為何如此信任我？”

葉天一笑，自從在色迦寺與曲日大師三日三夜秉燭夜遊，他就知道，世間沒有色迦寺尊者解決不了的難題。

沉默中，葉天等來了陸菲的電話。

不過，說的不是與白晝合作，而是更令葉天驚駭的另外一件事：“葉天，他們行李裏，帶著不死軍團徽章！”

葉天愣住：“你確定，苗疆大煉蠱師喜喪雙修的行李箱裏，藏著那種徽章？”

“對，就在他們行李箱裏，鷹蛇生死搏徽章，與蓋世太保有關的徽章......”

電話中，陸菲因為過於驚訝，聲音斷斷續續。

葉天看看白晝，他知道對方的能力，遇到難題，也希望對方能夠提供一些解決方案。

“那有什麼？發現什麼不代表什麼，繼續監視，不必驚慌。”

白晝說的話，陸菲也能聽到。

葉天深知，不死軍團是大雪山的百年秘密之一。

大戰結束後的幾十年來，不隻有多少國家組織了探險隊，去尋找不死軍團。

為此，江湖上幾度掀起腥風血雨，死傷無數。

喜喪雙修從歐洲回來，有可能跟不死軍團的搜索者有關。

這一點，可以理解。

“他們跟不死軍團有關，不該到敦煌，不是應該到大雪山去嗎？他們接替了色迦寺盾術師的工作，是不是將來也要到大雪山去？”

陸菲已經亂了分寸，葉天禁不住苦笑。

如果是他突然發現不死軍團的鷹蛇生死搏徽章，也會如此。

這件事關係重大，一旦重出江湖，將會影響到很多人。

整個歐亞江湖，一定要天翻地覆。

“不慌，且行且觀察。”

白晝始終淡定，語氣毫無波瀾，甚至連眺望著車外的視線，都沒收回來。

“陸菲，繼續觀察，喜喪雙修一定給我們帶來更大發現。”

掛斷電話，前麵已經是莫高窟。

陸菲心細，已經安排，有工作人員引路，帶他們到254窟。

再次站在屍毗王割肉喂鷹圖前麵，葉天的精神情不自禁有些緊張。

第一眼，他看的是屍毗王的手。

以普通視角望去，屍毗王手裏握的是刀。

顏料斑駁的情況下，葉天能夠判斷，那是一把小國短刀。

直到今天，那個國家仍然盛行出門時攜帶這種刀。

刀刃極薄，百斬不卷。

“是一把刀——”

葉天懸著的心放下一半，接著拿出手機拍攝，然後把圖片放大。

放大五十倍的情況下，刀還是刀，並未變成掌心的畫中畫。

“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是一時之心內幻象？還是真的發生過刀變為畫的情形？”

葉天換了個角度，再次拍攝。

等他發現，刀未突變的時候，內心就暫時平靜下來。

“葉天，用你的心去觀察，就知道，這幅畫的真正含義了。”

白晝平靜地麵對壁畫，雙手插在口袋裏，臉上波瀾不驚。

葉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壁畫年代久遠，但是，洞窟裏依舊能夠聞見天然顏料的特殊味道。

西北壁畫所用的顏料，奇特之極，有些來自彩色寶石，有些來自特殊渠道，不可言說。

在那時，有專門的繪畫師，也有專門的顏料師。

故此，無論敦煌壁畫還是大雪山那邊的絲織品畫，都具有千年不會褪色的特殊效果。

在極度靜默中，葉天忽然感受到殺機。

“殺機來自小刀，也來自屍毗王、鷹......還有壁畫下麵，無窮無盡的怨念和殺機！”

葉天感到，他的心胸無限展開，漸漸地與割肉喂鷹圖融為一體。

起初，他化身為屍毗王，以大慈悲之心，割自身的肉，去營救大鷹。

犧牲自己，拯救萬物。

唯有具有極大慈悲心的人，才能做出這種令人咋舌的大無畏行徑。

瞬息之間，他有化身為鷹。

鷹為了求得生存，必須食肉。

在食肉與自我滅亡之間，鷹選擇了前者。

葉天感到，他後背長出雙翼，正在死死盯著屍毗王的刀。

“葉天，你要知道，這幅畫描述的是死亡之道。死亡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世人共知的六道輪回之門，說的就是新的開始。不過，真正偉大的人不會輪回，而是永生。”

白晝聲音響在耳邊，葉天睜眼，眼前突然一片血色。

他向四周望去，所有壁畫，都蒙上了一層鮮紅色。

割肉喂鷹圖也已經改變，屍毗王手上，不再是刀，而是一幅包羅萬象的畫。

葉天驚駭地向前探身，急切地想要看清楚那幅畫。

一瞬間，他聽到了紛紛擾擾的世聲。

畫中世界並非靜止，也非靜默，而是充滿了聲音與動態。

他現在明白，為什麼起初將畫中畫誤以為是《清明上河圖》了，因為兩者表現的都是人類世界之外，一個活生生的世界。

葉天駭然，但他知道，自己仍然還在莫高窟中。

白晝沒有開口，也不再說話。

突然間，葉天感覺，外麵的世界遠了。

就仿佛，他已經不在莫高窟，而是其它另外世界。

或許，就是在畫中世界，與那些人融為一體。

他聽到了屍毗王的聲音：“我來割肉救你，無論你要多少，我都割下去，直到窮盡我身體為止。”

葉天驚叫起來：“不要，不要——”

這一刻，他想到了林寶兒，將屍毗王的聲音與林寶兒混為一談 。

當時，他們就在這壁畫前麵，林寶兒伸手，假裝拿下了屍毗王的刀，向自己身體割去。

正因如此，林寶兒才被困於割肉咒，無法自拔。

“我必須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屍毗王的聲音轟轟烈烈響著，掩蓋了一切。

不過，葉天還是從中聽到了老鷹的狂笑之聲。

“人類愚鈍，不知死活。我的大千世界之內，鷹才是一切生命主宰！”

葉天感歎，真正進入敦煌壁畫，才明白生命的無常。

他不忍心看著林寶兒死，才發誓要維護她。

如果早知道事情如此複雜，或許他會選擇另外一條更容易的路，而不是盲目跳下來，以至於進退兩難。

在心流的狀態下，他可以坦然麵對自己的內心，而不做任何掩飾。

既然這樣，他內心的那些自私想法，也會凸顯出來。

“救命，救命，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瞬息之間，葉天又聽到了那奇怪的聲音。

不是一個人，而是無數人。

白晝的右手，放在葉天的肩膀上。

“不要分心，去感受，感受畫中大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