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內檀香繚繞,大師的僧袍在穿堂風中微微擺動。
我站在門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前世,蘇晚辭買通這位所謂的高僧,哄騙顧老太太說我們兩人腹中必有一惡童,隻能靠抽簽決定去留。
她抽中流產簽後,卻汙蔑是我買通大師要害她孩子。
那場鬧劇最終將我推向深淵。
手機震動,顧昀禮的消息刺入眼簾。
【拿第三支簽。】
【晚辭身體不好,這次若流產要孩子就難了,你有好孕體質,孩子我們還能再要。】
我盯著屏幕,突然笑出了聲。
多可悲,他比前世想得更加周全,卻是為了別人。
我顫抖著手指回複:【蘇晚辭是假孕。】
消息剛發出,電話就打了進來。
顧昀禮的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許南星,你為了逼晚辭離開,連這種謊話都能編?”
“醫院檢查單可以造假,但胎兒心跳造不了假。”我握緊手機,指節泛白,“如果你不信,可以親自帶她去——”
“夠了!”他厲聲打斷,語氣滿是失望和不耐,“你不是想離婚嗎?答應我三件事,我就簽字。”
“...好。”我聽見自己空洞的回應,“我答應。”
掛斷電話,我快步上前奪過簽筒。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我徑直抽出第三支簽,遞給大師。
他裝模作樣地端詳片刻,突然臉色大變:“這...這...”
老太太急忙搶過簽文:“...子嗣緣薄,強求必傷!”
佛堂裏一片死寂。
“胡說八道!”老太太猛地拍桌,“南星懷的我們傅家的曾孫,怎麼會...”
“奶奶。”顧昀禮突然開口,“大師德高望重,不會妄言。”
我死死盯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破綻。
但他連睫毛都沒顫一下,仿佛在討論一份無關緊要的合同。
顧昀禮緩步走到我身邊,語氣溫柔得近乎蠱惑:“南星,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好嗎?就當...讓大家安心。”
我垂下眸掩飾眼中譏諷:“好。”
見事態脫離自己安排,蘇晚辭突然捂住腹部軟倒在地:“昀禮...孩子...”
“晚辭!”
顧昀禮箭步衝上前,素來沉穩的眉宇間是我從未見過的驚惶。
他一把將她抱起,與我擦肩而過時,喉間滾出壓低的警告:“別忘了你答應的事。”
醫院的走廊慘白刺眼。
冰涼的耦合劑塗在腹部,醫生指著屏幕說:“寶寶很健康。聽,心跳多有力。”
“咚咚”的心跳聲從揚聲器傳出,像一把小錘敲打著我的靈魂。
前世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此刻正在我腹中鮮活地跳動著。
“真的不留下嗎?”醫生輕聲問。
我閉上眼,淚水浸濕鬢角。
“安排手術吧。”
醒來時,顧昀禮守在床邊,眼下泛著青黑。
“南星...”他聲音發顫,像是懸了許久的心終於落地,“你終於醒了...還難受嗎?”
我別過臉去。
窗外華燈初上,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如淚。
“我讓廚房熬了你最愛的山藥粥。”
他伸手想扶我,卻被我下意識躲開。
他臉上的笑頓時一僵:“南星,別鬧了好不好...”
下一秒,手機鈴聲響起。
蘇晚辭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昀禮,我肚子好疼...”
“我馬上到。”
他掛斷電話,匆忙轉身時撞翻了床頭櫃上的粥碗。
“南星,我...”
他慌亂地張口,卻在對上我視線的瞬間啞然。
“去吧。”我望著天花板,聲音很輕,“結婚五年,你背著我養了九十九位金絲雀,記得她們每個人愛喝藍山還是瑰夏,過敏源是花粉還是芒果。”
“卻從沒記住我對山藥過敏會死。”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我看著他踉蹌離去的背影,忽然就笑了。
笑意從胸腔裏漫上來,灼得眼眶通紅。
腹部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可這疼,怎麼都比不上心口那個空了五年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