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忘川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小聲問莫非,“你們單位的?叫什麼啊?”
“方旭,在單位負責網站美工的。”莫非壓低了聲音,“他以前生活挺苦的,但是今天看起來不窮啊,他那個煙,我父親也抽,很貴吧。”
“人家可能故意人前低調吧。”穀忘川沒有持續這話題,將話題轉移到了菜上“宮保雞丁確實味道奇妙,好吃好吃。”
莫非笑著說,“這個店就靠著宮保雞丁一個菜,起家的,等到晚上,光是外賣都忙不過來。”
不過聊了聊菜品之後,莫非還是把話題轉移了回來,“川哥,方旭是不是有問題?”
穀忘川心裏一動,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怎麼了?不想當文員了,你想去江南柳那裏?你問問他還招人嗎?”
“招啊,莫小姐隻要來,我就錄用。”江南柳拍著胸脯說。
“柳哥單位是?”莫非好像明白了什麼。
“噓!”江南柳半玩笑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有些神秘的說“我不怕莫小姐來,我就怕莫小姐不來,我們單位,太忙了。”
一直到莫非和那幾個女同事離開,江南柳才沉下臉來說,“我的人到了,就在門口,抓起來嗎?”
“你這次還不笨。”穀忘川沒有回頭看吃飯的方旭,繼續說,“我剛才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有問題,年紀輕輕的,火力好弱,眼圈那麼黑,不單單是因為熬夜吧?我對他的感覺和那個司機劉二勇,有點像,讓你的人跟一下吧,別打草驚蛇就好,還有,莫非的公司你關注一下,昨天晚上我碰到了莫非,她的腳踝,有一個掌印,我看像臟東西抓的。”
方旭整頓飯都沒有注意到那兩個吃飯的男人,而是一直在看著那幾個青春靚麗的女同事,一邊將肉片扔到嘴裏,一邊心裏想,“有什麼神氣的啊?老子明天就是有豪車別墅的人了,到時候你們還不是要主動接近我,這年頭,有錢就是爸爸,切。”
一想到有錢,方旭不禁又興奮起來,昨晚那種賭神的感覺太好了,當那些鈔票源源不斷的湧入他的口袋,方旭覺得天宇地之間,他才是最厲害的。
什麼事情可以讓人沉迷,讓人欲罷不能,讓一個人可以充滿希望,是的,賭博。賭博可以給你一個彩色的夢,夢,僅僅是夢。
昨晚方旭懷裏揣著對未來的無限的夢想和他爸爸那點有限的養老金,走進了那個地下賭場,因為那裏流傳著一個傳說,據說有人可以一夜之間變得富可敵國。
地下賭場裏燈光昏黃,這是一個魚龍混雜的世界。場子裏麻將聲、骰子聲、人員喧囂聲摻雜一處,汗臭味、香水味、銅錢味五味雜陳。
此時的方旭已經脫了外衣、隻穿個背心,滿頭大汗的在那裏搓著三張紙牌。這把贏了,不但可以還清高利貸,還能有結餘,如果輸了,幾萬塊的貸款,瞬間估計就得翻番。
黑桃順金,QKA,方旭用極大的毅力控製著自己的表情,盡量不讓自己的呼吸因為激動而加速。一副牌隻有四張A,方旭自己有了一個黑桃A,局上這麼一幫人在玩,讓一家能拿到三個A的概率太小了,這一把,看起來說什麼也不會輸了。想到這裏,方旭將自己所有的錢全部壓了上去,梭哈的感覺很爽,那一刻,他覺得從現在起,牌桌上那麼多的賭資,那麼多的錢,已經進了自己的錢包,屬於他方旭了。
但是沒想到的是,命運同方旭開了一個大玩笑,在給了他打開一扇窗的時候,給別人開了一個門。當方旭的對家亮出三條A的時候,方旭的心情一瞬間從天堂跌倒了地獄。
他眼看著自己最後的錢被人收走,手裏隻剩下一張幾乎還不上的欠條。他開始咆哮,大聲呼喊,開始質疑對方出老千,近乎瘋狂的跳上了牌桌,這一刻他絕望了,他知道自己完了。
很快,從屋裏衝出了一群人,手持武器衝向了方旭。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滿身傷痕的躺在冬天的馬路邊上,自己那個破舊大衣,被扔在自己的身邊。
“需要幫忙嗎?”披著大衣,掙紮著站起來的方旭,突然聽到後邊有人說話。
方旭一回頭,雪地裏站著一個穿黑袍的人,寬大的黑子袍子遮住了全身上下,隻能通過那嘶啞的聲音,勉強判斷出可能是個男人。
“裝神弄鬼!”心情已經很糟的方旭,沒好氣的說“你能幫我啥?我就缺錢,你能給我啊?”
萬萬沒想到,黑袍男人點了點頭,“看你要多少了?我真的可以幫你!”
“你真給我錢?”方旭馬上換了一副笑臉,“你能給我多少啊?”
“我給不了錢。”黑袍搖了搖頭,語速不快。
“給不了錢說個嘚兒啊?”方旭轉身就走,心想老子就不該信你。
“給不了錢,但是我能幫你贏錢啊。”黑袍的聲音縈繞在方旭耳邊,充滿了誘惑力。
本來已經走出兩步的方旭,又轉了回來,“你能幫我贏錢?你會打牌?”
黑袍突然抬起頭,露出了一雙充滿魅惑的眼睛,“你隻要有東西換,我就幫你贏錢,你信不信?”
“我有個毛東西?老子除了債務,啥也沒有了,你換個人忽悠吧。”方旭又泄氣了。
“我又不要錢,你確定不試試?”黑袍的聲音不大,語速不快,但是方旭聽的清清楚楚。
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心理的方旭,轉回了頭,“你不要錢,你要什麼啊?我家也沒東西可以給你了。”
黑袍發出一陣嘶啞的笑聲,但是方旭總覺得這黑袍之人笑的很奇怪。聽他繼續說說,“你先試試,體驗一下我是不是真的,你現在把頭發剃光,我要你的頭發,我保證你到明天天亮前,掙到10萬塊。”
“你不是瘋了吧?你是專門來逗我的?”方旭根本不敢信。
“反正你也沒路走了,要不要試試,萬一是真的呢?”黑袍從肥大的袖子裏伸出一隻慘白幹枯的手,手裏還拿著一張百元鈔票和一把剪刀,“贏完十萬,記得出來把頭發給我,我在這等你。”
或者叫觸底反彈,或者叫峰回路轉,拿著100塊回到賭場的方旭,如同賭神附體一樣,從搖骰子,到推牌九,從紮金花到德州撲克,隻要出手,就不會輸。手裏的錢從一百到五千,從五千到兩萬,很快,方旭的衣服裏就塞滿了金錢。
哼著歌的方旭,走進了賭場的洗手間,確實,他已經不可思議的贏到了十萬塊,真金白銀的十萬塊啊,方旭覺得自己應該去拉斯維加斯或者去澳門。
“贏了嗎?”正在尿尿的方旭,突然聽到身後那個嘶啞的聲音,嚇得他憋了一半回去。
“你怎麼在這裏啊?”方旭滿麵賠笑的看著那黑色的袍子。。
“你既然贏了錢,我也該拿走我的東西,對不對?”黑袍男人保持著那份嘶啞的聲音。
“好說好說,馬上給你啊。”方旭想都沒想,直接開始用剪刀剪自己的頭發,最後將整整袋子頭發,遞了過去,“你還要什麼?我看看我還能用什麼換點。”
“下次吧,下次你再聯係我,今天太晚了。”黑袍還是伸出了那隻幹枯的手,不但拿走了那袋頭發,還從方旭的口袋裏,拿走了一百塊,“我的名片你也拿著,想找我就來。”
方旭都沒看清黑袍是怎麼從這個洗手間出去的,那扇門都沒有動,但是黑袍就是從方旭的視線裏消失了。
那個晚上,方旭抱著那麼多錢,難以入睡,原來一夜暴富真的不是夢,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方旭反複的看著那張名片,黑色的名片,正麵燙著金色的字體,沒有姓名,沒有電話,隻有一個簡單的地址“無錫路233號”,而背麵則是用白色的字體標注了一個工作時間,晚上10點到淩晨3點。
直到天亮前,方旭才懷揣著對未來的夢想,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