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曉月,劉小刀臉上又掛上了那副慣常的笑容,對著陸楓拱了拱手:“陸大人,沒什麼事的話,屬下也先回去了,這幾天忙活案子,確實累得不輕。”
陸楓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笑:“正好,我也覺得乏了,一起走吧。”
兩人並肩走在大理寺回廊下,腳步聲在空曠的廊道裏顯得有些突兀。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下斑駁的光影,落在兩人身上。
走了一段路,陸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很隨意地開口:“對了,小刀,今天早上聽說了嗎?宋子清在牢裏畏罪自盡了。”
劉小刀腳步頓了頓,隨即恢複如常,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聽說了,真是沒想到,看著挺斯文的一個人,竟然做出這種事,還畏罪自盡,也是活該。”
“是啊,活該。”陸楓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不過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之前好像聽人說過,你還在街麵上混的時候,跟這位宋公子有過節?聽說,他還當眾讓你下不來台,言語間好像還牽扯到了你那位早逝的妹妹?”
劉小刀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許,側頭看了陸楓一眼,又很快移開視線:“陳年舊事了,陸大人怎麼忽然提這個?”
陸楓腳步沒停,繼續往前走,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沒什麼,就是覺得挺巧的。你說這宋子清,早不自盡,晚不自盡,偏偏昨晚剛被咱們嚇唬了一通,承認了被人脅迫,今天早上人就沒了。這牢裏看守雖然算不上多森嚴,但也不是誰都能隨便進去動手的,你說對吧?”
他側過臉,看向劉小刀,臉上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而且啊,我聽仵作說,宋子清死狀雖然是上吊,但死前似乎受了極大的痛苦,像是被人用特殊手法給......”
陸楓沒把話說完,隻是意有所指地頓了頓。
劉小刀的臉色終於變了變,他停下腳步,看著陸楓,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陸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屬下怎麼有些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就算了。”陸楓也停下腳步,轉過身麵對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隻剩下平靜,“大概是我多想了吧。畢竟人已經死了,上麵認定是畏罪自殺,案子也結了,皆大歡喜。”
他拍了拍劉小刀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隻是小刀啊,咱們在大理寺當差,有些事,做得太幹淨了,反而容易惹人懷疑,你說呢?”
劉小刀眼角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他沒有接話。
“行了,不說了。”陸楓收回手擺了擺,“我這幾天也確實累壞了得回去好好歇歇。你也早點休息吧。”
說完陸楓不再看劉小刀,徑直朝著自己值房的方向走去留下劉小刀一個人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回到值房陸楓反手關上門,走到桌邊坐下端起涼透的茶水喝了一口。
他並不確定宋子清是不是劉小刀殺的但剛才那番敲打,足夠讓劉小刀明白自己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這小子身上秘密不少留著還有用,現在撕破臉沒好處。
他將手伸進懷裏再次觸碰到那塊溫潤的玉璽,感受到那絲微弱的暖流心情才算真正平複下來。
琢磨了一會兒陸楓起身,離開了自己的值房徑直去了黃乾的公房。
黃乾正在處理公務看到陸楓進來,連忙放下手中的筆。
“殿下,您怎麼來了?”
陸楓示意他不必多禮直接走到黃乾麵前,壓低了聲音:“老黃跟你說個事,我發現這玉璽好像有點門道。”
他將自己察覺到玉璽在案子了結後發生的變化,以及那股暖流的事情詳細地跟黃乾說了一遍。
黃乾聽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驚喜之色一拍大腿:“我就說嘛!殿下果然天資聰慧洪福齊天!這傳國玉璽乃上古神器定有非凡妙用,如今看來是與殿下您查案斷獄之事相互呼應啊!”
他激動地搓著手圍著陸楓轉了兩圈:“殿下您可要多多留意,仔細體悟!老奴雖然愚鈍不懂這神器的具體用法,但直覺告訴我這玉璽對您,對咱們的複國大計定然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陸楓點了點頭黃乾雖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他的反應至少印證了自己的猜測方向沒錯。
“對了,老黃,”陸楓想起一事,“這案子好歹算是破了,上麵說的嘉獎,什麼時候能下來?我這手頭可有點緊。”
“殿下放心!”黃乾拍著胸脯保證,“此案雖然牽扯到幾家權貴,但畢竟是您主導偵破,還揪出了宋子清這個‘畏罪自殺’的凶手,也算是給朝廷一個交代了。老奴已經將結案文書遞上去了,算算時間,嘉獎和賞金,這幾日就該下來了!”
聽到賞金有望,陸楓心裏頓時美滋滋的,前世今生,誰不愛錢呢?
有了老黃的保證,陸楓對接下來的幾天充滿了期待。
然而,幾天之後,大理寺確實來了朝廷的官員,排場還不小。
陸楓滿心歡喜地以為是送賞金來了,興衝衝地跟著黃乾和其他大理寺官員一起出去迎接。
可來的官員宣讀的並非嘉獎令,而是一道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歲已至年中,吏治安靖關乎國本。特遣欽差巡查京都各部,行京察之典核驗官員功績品行,黜貪陟賢以正朝綱!大理寺卿黃乾暨所屬官員,即刻準備配合京察......”
宣旨的官員聲音洪亮在大理寺的庭院中回蕩。
陸楓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京察?
考核官員?
說好的賞金呢?怎麼變成考核了?!
他看向旁邊的黃乾隻見老黃的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
陸楓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
這京察怕是沒那麼簡單!
宣旨的官員走後,大理寺內原本因為結案而輕鬆的氣氛蕩然無存。
陸楓跟著黃乾回到公房,看著黃乾反手將厚重的木門仔細關嚴,還落了門閂,心裏那點不踏實的感覺更重了,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老黃,這京察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著來頭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