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錯了?”
沈鳴聿接過大理寺送來的文書,打開的瞬間,原本舒展的眉目霎時陰雲密布,大雨將至。
寧願承認如此重罪,也不願意和他服個軟。
她怎麼就這麼強?
“她就沒說點別的什麼?”他不死心,雙手攥得死緊,仿佛手心裏的就是她那倔強傲骨,揮掌之間,他恨不能粉碎其千千萬萬遍。
自然不能說商成青拿出恩情企圖令這位主子留情,斟酌再三,大理寺正才回答:“她說,她殺了人,她認罪。”
認罪書被撕得粉碎,沈鳴聿板著一張臉,竭力克製自己想殺人的衝動,“本王親自去審。”
牢獄裏,商成青不住拿額頭去磕牆,隻有肉體上的疼痛才能讓她短暫忘卻那些讓人撕心裂肺的話語。
跟在沈鳴聿身後的人見狀,立即衝上去想按住她,卻被沈鳴聿喝退了。
“阿青。”
商成青磕得更重,咚咚咚的聲音在空曠的地牢裏回響。
沈鳴聿靠得近了。
商成青開始咬自己的手指頭,任由鮮血溢出嘴角,也不肯回應他一句——指甲蓋都被拔得幹幹淨淨,這兩天傷口處發癢,唯有疼痛能可緩解。
“你這脾氣啊,什麼時候能改改?”
隻剩下他們兩人,沈鳴聿將她桎梏在懷,撥開她淩亂的頭發,那額頭血肉模糊。
“一不順心就糟踐自己,就不想想,我也會心疼嗎?”
商成青還是不理睬。
他親了親那傷口,好聲好氣道:“別再鬧了,再過兩日就是我們的大婚了,你不能讓整個大理寺陪著你玩。不知道的,還以為聿王爺在玩烽火戲諸侯的把戲呢。”
商成青依舊不說話。
沈鳴聿耐心告罄。
“你認下殺人的罪狀,你置侯府聲譽於何地?讓你阿兄和燕燕成為殺人犯的親人嗎?”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商燕燕。
不然他也不至於,在逼她認罪後又改變態度想讓她改口供。
她戴罪,就沒有立場可與商燕燕搶王妃之位,哪怕她傾心照料了他五年,哪怕她才是侯府的血脈。
可她又不能真的有罪,否則商燕燕的人生就會有汙點,會有人在背後戳她的脊梁骨。
“那你還娶我嗎?”
她想問,你還娶商燕燕嗎?
在侯府出了個殺人犯的情況下,如日中天深受聖寵的聿王爺,還會娶商燕燕嗎?
可沈鳴聿有心瞞她,她又何必戳穿?
就像她也不會告訴沈鳴聿,她很快也要離開了,在他鞭長莫及的北漠。
以為她還是擔心認罪後會無法嫁給自己,配不上他,沈鳴聿揉著她的腦袋,“我就是再大的本事,也娶不了一個在牢獄中的新娘。”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真的怕商成青和他不再是耍性子,而是真的就打算這麼不理他一輩子。
幸好,她總是舍不得他生氣。
他笑得太好看,溫柔如水的眸子能將她溺斃其中,讓人錯以為下一刻他就會問她這些日子委不委屈,身上還疼不疼。
可他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期待地瞧著她。
身上好疼,心裏也疼。
“好!我不認罪,沈鳴聿,我要嫁給你,你承諾過的,會在六月十三那日娶我。”
今天六月十一了。
“明日我會找個人替你扛了這罪,阿青,你再等等我。”
就像她等了三年,直至那場大火,她衝進火場將他救出,又想方設法讓他醒過來,他那時才開始接納她,允許她留在自己身邊照顧自己。
這令沈鳴聿覺得,商成青天生就該等他。
等他接納她,等他慢慢看見她的存在,等他踐行諾言,哪怕是哄騙。
目送沈鳴聿離開,商成青嘴角勾出一個嘲弄的弧度,雙手不斷擦去他親吻的痕跡,甚至覺得不夠,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她拾起地上的石子,瘋狂在傷口處挖蹭。
傷口愈發可怖起來,鮮血淌了她滿麵。
仿佛厲鬼!
她拒絕了獄卒給她換牢房,將自己蜷在牆角,恨不能整個人都鑽入牆縫之中,她說:“我真的殺了人,我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