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下一題。
“你曾親眼目睹一場死亡。請詳細描述。”
這不是選擇題,這是——控訴。
我手開始發抖,腦子閃出那畫麵:七歲那年,父親吊死在客廳,舌頭耷拉著,我躲在櫃子裏,直到母親回家才敢發聲。
我不想寫,但筆不受控製地動了。
當我寫下“我裝作沒看見”那一刻,紙張微微震動。
“真話評分,+1。”
我知道了,這裏的評分係統不看對錯,而看你願意剝開多少真相。
寫得越真,越痛,就越安全。
我繼續答題。每題都像剝一層皮。
有人開始哭,有人跪在地上求饒,有人開始亂寫,但紙張拒絕吸墨。
那紅裙女孩輕輕在我桌角寫下一句:
“答得太淺,會被卷吞。”
考試最後十分鐘,突然停電。
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
“請全體考生,拿出筆,在自己左臂寫下一個你永遠不願意說出口的名字。”
我手裏的筆劇烈發燙。
我咬牙,在皮膚上寫下:“陸清。”
那個名字像刀子,每寫一筆,手臂刺痛。
完畢瞬間,我的血肉上浮現出金色文字:“誓名已定,不得反悔。”
我問紅裙女孩:“你寫了誰?”
她笑著舔手臂:“我寫了你啊,學弟。”
考試結束,卷子自動飛起,被風卷上天花板,消失。
鈴聲響起,一道紅燈打下,投在我頭上。
“通過者編號:AB-3-49。”
是我。
我站起身,腳步虛浮。
那紅袍考官遞給我一個封條:“恭喜你完成第一場科目·人性剝離測試。”
他補了一句:“你會是個好題目。”
我還沒聽懂這話什麼意思,身後傳來玻璃炸裂的聲音:
有人,沒能交卷。
黑暗中,空氣被擠壓得難以呼吸。
“下一個,繼續。”
我聽見那道冰冷的聲音,像是從某個遙遠的地方傳來。
四周的考生依舊沉默,沉浸在各自的試卷中。
教室的燈光忽明忽暗,似乎每閃爍一次,都會帶走一個生命的氣息。
剛才那個男生,真的就這樣消失了,他的身影仿佛從未存在過。
我猛地站起來,仿佛身體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拉扯。
手指緊握試卷,感到那張紙上似乎隱約傳來一股冷意,正從我的手心爬上我的骨節。
前方的講台上,那個紅袍考官站在那兒,像死神一樣俯視著我們。
看不清他的臉,隻有一雙空洞的黑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透出一種讓人窒息的寒意。
“考場紀律,嚴格遵守。答完一題,不得改動。”他的聲音沒有波動。
我低頭看著試卷。
語文題目沒有選擇題,也沒有背誦題,隻有一題。
“請寫出你最羞恥的經曆。”
這題目,似乎是一種考驗人性深處的工具,專門用來揭露最黑暗的秘密。
我盯著那行字,思緒瞬間被拉回到許久以前的一個夜晚。
那時,我七歲。
父親喝得爛醉,跌跌撞撞地推開門,剛進客廳就開始大聲咒罵。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雙手抓住母親的脖子,壓倒在沙發上。
母親的眼睛充滿恐懼,但她沒有反抗。
我站在門口,沒有動,甚至沒有呼救。
我覺得那一刻,我的世界徹底崩塌。
“你是個軟弱的孩子。” 父親的臉浮現在我眼前。
“你是個懦夫。” 母親眼中的淚水刺痛了我的心。
我下意識地低下頭,指尖觸摸試卷,筆尖在紙麵上遊移,想要寫下什麼,卻什麼也沒有。
我的手在劇烈顫抖,心臟的跳動不安穩。
我不能逃避。
突然,身邊一陣冷風吹過,劇烈的壓迫感讓我全身一震。
試卷突然開始變熱,仿佛有某種東西在紙內蠕動。
我用力握住筆,開始寫。
“我看著母親死在父親手下,我沒有做任何事。”
筆下的字跡一筆一劃,在紙上蔓延開來。
那一瞬間,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釋放,
我寫下了自己的罪行,寫下了我心底最羞恥的事情。
我寫完的瞬間,試卷上的字竟然開始扭曲變形,血色漸漸從紙麵滲出?
“很好。” 紅袍考官突然開口,他緩緩地走到我的麵前,俯下身,輕輕地把試卷從我的手中拿走。
他的臉離得很近,近到我幾乎能感受到他那股腐爛的氣息。
“你通過了。” 他輕聲說道?
我愣住了,腦中一片空白,直到他轉身離去。
考場內,依舊寂靜。
時鐘的指針在滴答作響,猶如一根釘子,釘進了每個人的心臟。
我的思緒變得更加淩亂,所有的恐懼像潮水一樣湧來,快得讓我幾乎喘不過氣。
有些人已經放下了筆,麵無表情地坐著;有些人還在奮筆疾書,但我能看到他們眼中的絕望?
就在我準備抬頭看其他考生時,突然,身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