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至於下官書房之中那尊紫檀木觀音像，”李文風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恐懼。

“那蓮花底座的確是中空的，裏麵......裏麵藏著齊王殿下與那位峒瀘王之間來往的所有密信副本！還有......還有一份......一份齊王殿下花費了無數心血，偽造出來的，用以證明......證明當今陛下......當今陛下她......她並非先帝親生骨肉的所謂‘證據’啊！”

“偽造的證據？”許卓聞言，眼神驟然一凝，敏銳地抓住了李文風話語之中的重點。

“是！是！千真萬確！就是偽造的！”李文風如同小雞啄米一般，拚命地點著頭，急忙解釋道。

“齊王殿下一直想用這份偽造的‘證據’，來暗中要挾陛下，或者在最為關鍵的時刻，將其突然拋出，以此來動搖陛下統治的根基，攪亂朝堂人心！”

“那些東西，都......都是齊王殿下親自交給下官，讓下官妥善保管，以備不時之需的！”

幾乎就在李文風涕淚橫流地招供出這一切的同時。

許卓之前派往李文風府邸的那名心腹檔頭，也帶著手下校尉，抬著那尊沉重的紫檀木觀音像，秘密返回了懸鏡司衙門。

當著李文風的麵，許卓親自從校尉腰間拔出一柄鋒利的繡春刀，毫不猶豫地一刀劈開了那尊觀音像的蓮花底座！

果然，底座之內是中空的，裏麵赫然藏著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巧鐵盒。

打開鐵盒，數封封存完好，蓋著齊王府和峒瀘王私印的往來密信，以及一份用詞考究，編造得煞有介事的“秘聞錄”，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許卓拿著這些足以將齊王府徹底打入萬劫不複之地的“鐵證”，再一次連夜入宮，求見女帝洛鳳瑤。

當洛鳳瑤顫抖著雙手，看完那些用心險惡，足以以假亂真，汙蔑她皇室血統的所謂“證據”，以及那些齊王與南疆峒瀘王之間暗中勾結，意圖謀逆的往來密信之時。

饒是她這位大梁女帝再能隱忍，再能克製，此刻也氣得渾身發抖，那雙美麗的鳳目之中，更是燃燒著熊熊的怒火與無盡的殺機！

“砰！”

洛鳳瑤一掌重重地拍在身前的禦案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好一個亂臣賊子！好一個狼子野心的齊王！好一個朕的親皇叔啊！”

“他竟敢如此欺君罔上！他竟敢如此喪心病狂！他這是要將我大梁江山，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嗎？”

那份偽造出來的所謂“身世證明”，雖然在許卓看來，依舊顯得有些拙劣，破綻不少。

但上麵記載的某些看似不起眼的細節，卻仿佛觸動了女帝洛鳳瑤內心深處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童年記憶，以及長久以來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不安。

齊王，他到底還知道些什麼？

或者說，他想利用這些真真假假的所謂“證據”，達到什麼更加陰險，更加深不可測的目的？

許卓見女帝此刻已是怒火攻心，知道時機已到，立刻上前一步，沉聲獻策道。

“陛下息怒！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齊王包藏禍心，意圖謀逆之罪行，已是昭然若揭！其偽造陛下身世，汙蔑皇室血統，更是罪不容誅，天地不容！”

“然其如今尚有三千黑豹鐵騎在京城之外虎視眈眈，若是強行攻打，不但勝負難料，更恐造成我京營將士的大量傷亡，得不償失。”

“臣，倒是有一計，不但可以令那反賊齊王自投羅網，束手就擒，亦可借此機會，徹底清剿盤踞在京城之內的所有齊王黨羽！”

隨即，許卓便將之前他與陳留謝氏的家主謝安石暗中接觸，並暗示他們可以聯手斷絕齊王大軍糧草補給之事，原原本本地向女帝洛鳳瑤詳細稟奏了一遍。

當然，其中那些關於“共治天下，共享富貴”之類的敏感承諾，許卓自然是巧妙地隱去不提，隻說是為了共同逼迫齊王退兵，以保京城安寧。

“陛下，如今那齊王的三千黑豹鐵騎，雖然看似來勢洶洶，實則已是孤軍深入，後援斷絕。據臣安插在他們軍中的探子密報，其糧草已然所剩無幾，最多隻能支撐三日。軍心浮動，士氣低落，已是必然之事。”

“若此時此刻，陛下能下一道措辭懇切的聖旨，一方麵體恤齊王勞師遠征之苦，另一方麵則邀請他帶領少數隨從，入京麵談，並鄭重承諾，可以讓他與被扣押的世子趙元楷相見。”

“與此同時，命陳留謝氏的家主謝安石，聯絡京中其他與齊王府素無瓜葛的世家大族，在京城內外，大肆散布齊王如今已是眾叛親離，糧草斷絕，不日即將在城下兵敗身死的消息，進一步動搖其軍心，瓦解其鬥誌。”

“陛下再暗中調集京營的精銳兵馬，於齊王入京的必經之路，以及宮城之內，設下重重埋伏。”

“那齊王生性自負多疑，又急於解救其子趙元楷，兼之如今糧草不繼，內外交困之下，極有可能狗急跳牆，鋌而走險，親身入京赴會。”

“屆時，隻需陛下一聲令下，甕中捉鱉！便可將其一網打盡！徹底清除此獠！”

洛鳳瑤聽著許卓這番環環相扣，滴水不漏的計策，那雙原本盛怒的鳳目之中，漸漸閃爍出興奮與讚賞的精光！

“禍水東引，誘敵深入，請君入甕，金蟬脫殼......好一個連環妙計！好一個請君入甕啊！”

“許卓，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你果然是朕的肱股之臣！”

洛鳳瑤當即拍板，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好！就依你所言！朕要親自擬旨！朕倒要看看，他齊王這一次，是選擇在城外兵敗身死，遺臭萬年，還是選擇入我這京城之內，束手就擒，苟延殘喘！”

一道措辭懇切的天子聖旨，蓋上了鮮紅的傳國玉璽之後，便由宮中禁衛快馬加鞭，火速送往了京城之外的齊王大營。

與此同時，京城之內，一股由懸鏡司和各大世家共同推動的，針對齊王府的輿論風暴，也開始如同暗流一般，悄然醞釀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