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生,您的人工肺左側纖維化程度已經高達97%。"
醫生輕輕敲了敲CT片,眉頭緊鎖,"按照目前情況估計,最多還能維持一個月。"
紀琛的手不自覺地撫上左胸,感受著人工肺運轉時傳來的細微震動。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主治醫師推了推金絲眼鏡,試圖讓氣氛稍顯輕鬆,"最新型號體積縮減不少,續航能力......"
"不換了。"
紀琛直接打斷了他。
他拿起鋼筆,在治療同意書上毫不猶豫地寫下"拒絕"二字。
"紀先生!"
醫生猛地站起來,椅子與地麵摩擦發出尖銳聲響。
"您清楚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嗎?這關係到您的生命安全!"
"我很清楚,這一個月裏我隨時可能停止呼吸死掉。"
紀琛將鋼筆仔細收好,眼神平靜得看不出波瀾。
"麻煩您幫我聯係下挪威的冰葬服務,聽說那裏可以看到極光。"
剛走出醫院,手機就震動起來,是大川的來電。
"琛哥,你在哪?公司接了個大項目,趕緊回來。"
紀琛心頭微動。
冰葬費用不菲,這個項目或許能讓自己的後事風光一些·。
可當他看清燙金請柬上新娘的名字時,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許晝"兩個大字躍然紙上。
大川把咖啡推到我麵前,興奮地說:"這可是今年最大的單子,沈氏集團少爺的婚禮,預算八位數起步!"
紀琛合上請柬,勉強扯出笑容,欲言又止。
五年前那場分手太過慘烈,連回憶都讓他呼吸困難。
"她們很般配。"
他低聲應了句,將請柬塞進文件袋,起身離開會議室。
"琛哥!"大川在後麵喊道,"沈家要求明天十點看方案!"
"知道了。"
為了籌夠冰葬費,他必須接下這個項目。
哪怕是要親手設計她的婚禮。
次日,紀琛提前半小時抵達沈家別墅。
他穿著熨帖的灰藍色西裝,發型一絲不苟,手裏捧著通宵完成的三套方案。
"紀設計師來得真準時。"
慵懶的男聲從旋轉樓梯傳來。
紀琛抬頭,看見穿著真絲睡袍的俊美男人緩步而下。
他微微頷首:"沈少爺您好,這是我們的初步設計方案。"
"不急。"沈既白擺擺手,"等許晝來了再說,她昨晚才從紐約飛回來,應該要到了。"
門鈴突然響起,接著是行李箱滾輪的聲音。
然後是那個五年未聞的嗓音:"既白,你要的手表我帶來了。"
紀琛背對著門口,渾身肌肉繃緊。
他聞到了久違的熟悉的木調香水味,是許晝一直用的那款。
"小晝,這是負責我們婚禮的紀設計師。"沈既白介紹道。
紀琛不得不轉身。
當他看清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時,時間仿佛靜止。
大學初遇許晝時,他就是被她這雙眼睛所吸引。
本該相守一生的兩個人,卻被命運捉弄。
畢業那年,許晝獲得全校唯一的交換研學名額。
一邊是家人的期望和自己的前程,一邊是戀人的陪伴。
她陷入兩難的境地。
從不抽煙的許晝開始酗煙酗酒,日漸消沉。
紀琛不願看她這樣墮落下去,一個好的愛人不應該成為另一半進步的阻礙。
他明白,他該放手了。
就在那時,許晝因家族遺傳和抽煙酗酒的惡習患上了嚴重的肺病。
在許晝昏迷住院期間,紀琛悄悄將自己的肺換給了她,給自己裝上人工肺後拉黑了許晝的所有聯係方式,銷聲匿跡。
許晝顯然也認出了他。
她瞳孔驟縮,手中的絲絨盒差點滑落。
"紀琛?"
她念出這個名字,像是在念一個久違的咒語。
"許小姐您好。"紀琛露出職業微笑,伸出手,"恭喜您和沈少爺。"
許晝沒有握他的手。
她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冷笑:"真巧。沈家偏偏找了你做婚禮策劃。"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沈既白疑惑道:"你們認識嗎?"
"不熟。"許晝把手表盒遞給沈既白,"隻是大學同學而已。"
紀琛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甲陷入掌心:"對,不熟。沈少爺,我們來看方案吧。"
接下來的兩小時對紀琛來說如同淩遲。
許晝全程冷臉,對他的每個方案都挑刺。
鮮花拱門太土,婚禮色調不和諧,甜品台設計沒創意......
"徐小姐不滿意的地方我們可以再修改。"紀琛記錄著意見,隻有微顫的筆尖暴露了情緒。
"不必了。"許晝合上方案,"換家公司吧。紀設計師的水平,配不上沈家的婚禮。"
紀琛猛地抬頭,對上許晝冰冷的眼神。
她分明是在報複五年前的分手和不告而別。
沈既白皺眉:"婚禮隻剩一周不到的時間了,現在換公司會不會......"
"那就換設計師。"許晝寸步不讓,"我不想在我的婚禮上見到他。"
紀琛肺部突然劇痛。
他起身收拾文件:"我理解。公司會派其他同事接手,祝兩位......"
電話鈴聲突然打斷了他。
沈既白接完電話匆忙上樓換衣服:"小晝,爺爺住院了,婚禮的事你和紀設計師定吧,我相信你的眼光不會錯。"
沈既白匆匆離開後客廳裏隻剩他們兩人。
"為什麼接這個項目?"許晝突然開口,"知道新娘是我,特意來惡心我?"
紀琛深吸一口氣:"別太自作多情,我隻是為了錢。"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誠意。"許晝冷笑,"要麼現在滾出去,要麼把衣服脫下來擦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