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琛呆立在原地,手指輕輕顫動。
他難以相信,曾經那個溫柔可人的許晝,竟會提出這般過分的要求。
看來,她當真是恨透了自己啊!
恨便恨吧!
反正他也時日無多了。
許晝,記住他醜陋卑微的模樣。
然後,將他徹底遺忘。
紀琛這般想著,竟釋然地笑了。
“嫌少?”許晝慵懶地倚在沙發上,點燃一支煙。
她把煙圈吐向紀琛的臉,語氣滿是輕蔑:“除了婚禮的傭金,我再給你加二十倍的錢。”
別墅內冷氣十足,紀琛的指尖在襯衫紐扣上微微發顫。
第一顆。 精致的鎖骨顯露出來,那裏還留著當年他們一同爬山時,被樹枝劃傷的淡淡痕跡。
第二顆。
許晝的煙灰缸忽地砸在他腿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接著脫。”她聲音沙啞,眼神冷若冰霜。
紀琛咬住下唇,手指移向第三顆紐扣。
白色襯衫滑落在肩頭,精瘦的胸膛映入眼簾。
“脫啊,怎麼停下了?”許晝彈了彈煙灰,目光掠過他顫抖的肩膀,“不是要錢嗎?”
她從保險箱裏隨意拿出一大摞鈔票,用力甩在紀琛臉上。
紀琛的視線變得模糊。
他摸索著下麵的扣子,指尖觸到腰間手術留下的疤痕——那是取肺手術的印記,和許晝身上的疤痕如出一轍。
就在他即將完全脫下襯衫的刹那,許晝猛然起身,一腳踢翻了水晶茶幾。
飛濺的碎片劃破紀琛的皮膚,鮮血順著他勁瘦的小臂緩緩流下。
“紀琛!”許晝一把扯過紀琛脫下的西裝外套,披在他身上,聲音發顫,“你就這麼賤?”
紀琛別過臉,單膝跪在地上,在玻璃碎片中一張一張撿拾散落的鈔票。
“我受傷了,算工傷。”他沒有接她的話,“得加錢。”
“所以呢?”許晝猛地按住他,怒吼道:“為了錢,你什麼都肯幹?”
她的怒吼震得紀琛耳膜生疼。
他望著眼前暴怒的女人,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那個會為他暖手的少女,那個在圖書館偷偷往他書包裏塞巧克力的女孩,如今卻用最殘忍的方式踐踏他的尊嚴。
“夠了!”紀琛掙脫她的束縛,“許晝,你現在變得暴戾冷漠,讓我覺得......惡心。”
“我惡心?”許晝冷笑,“那你呢,為了錢,不擇手段,做這種卑賤的事。”
紀琛啞口無言。
許晝漸漸冷靜下來,聲音壓抑著怒火:“為什麼?你父親留下的遺產呢?你那個未婚妻呢?”
紀琛一愣。
他沒想到許晝會知曉這些。
“與你無關。”紀琛竭力讓自己顯得平靜,“許小姐隻需告訴我,地板還要不要擦。”
許晝突然笑了,那笑容讓紀琛隱約感到不安。
“好啊,既然你這麼想擦。” 她扔來房間鑰匙,“從現在開始到婚禮結束,這一周時間裏,我要你住在沈宅隨時待命。”
“既白很重視婚禮,你住在這裏,方便隨時溝通。”
沒等紀琛拒絕,許晝已補充道:“房間在樓梯下麵,裏麵堆了些雜物,還麻煩紀設計師親自清理掉。賣廢品的錢不用給我,當給你的小費。”
“好。” 紀琛接過鑰匙,望著許晝上樓。
他用鑰匙轉動鎖芯,一股陳舊的灰塵味撲麵而來。
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一滯。
十平米的小房間裏堆滿紙箱,最上麵的箱子敞著口,露出一條淡藍色的圍巾。
那是他大二那年熬夜給許晝織的生日禮物,針腳歪歪扭扭,還漏了好幾針。
指尖觸到圍巾的瞬間,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好醜呀。”當時的許晝嘴上嫌棄,卻立刻圍上它,在零下的雪地裏站了半小時等他下課,“但是還算暖和。”
紀琛打開下一個箱子。
裏麵整齊擺放著泛黃的電影票根、遊樂園門票,甚至還有他隨手畫的塗鴉。
最上麵是一本厚厚的相冊,翻開第一頁便是他們在櫻花樹下的合影——許晝蜷在他懷裏,笑得眼睛彎成月牙。
一滴淚落在相片上,紀琛慌忙去擦,卻越擦越花。
第三個箱子裏全是信件。
這些信紀琛從未看過,但看日期應是自己離開後,許晝寫的。
收件地址是紀琛的老家,可她不知道的是,紀琛為了躲避她,早已不住那裏了。
“今天下雪了,你說想在挪威辦婚禮。等畢業我們就去,好嗎?”
“又熬夜了?給你寄了護肝片,記得吃。下次見麵要是讓我看到黑眼圈,我就飛回去盯著你睡覺。”
“紀琛,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