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的感應燈明滅不定。
“你說什麼?” 許晝的聲音沉得可怕,像壓抑著千萬斤怒火。
紀琛仰頭笑起來,連眼淚都笑了出來,“我說,當年的許晝,連給我買雙球鞋都要攢一個月的錢。”
“所以這就是你拋棄我的理由?”許晝的話從齒縫間擠出來,帶著冰碴子。
“不然呢?”紀琛順著牆麵滑坐在地,人工肺發出過載的蜂鳴,“等你讀完研?等你從零創業?許晝,人的青春有多值錢,你根本......”
“啪!” 一記耳光截斷了他的話。
許晝的手懸在半空,目眥欲裂地盯著紀琛臉上迅速浮起的指印。
“這巴掌,”紀琛舔了舔嘴角的血,“算我還你的。”
他扶著牆慢慢起身,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小晝,你沒事吧。”沈既白關切地拽過許晝的手,仔細端詳,“手疼嗎,有沒有傷著?”
許晝最後看了紀琛一眼,轉身挽著沈既白回了包間。
接下來兩日,許晝似在刻意躲著紀琛,沈既白也沒再找他麻煩。
除了婚禮策劃細節,三人幾乎零交流。
她大概是徹底心死了吧。
等婚禮結束,自己也能毫無掛礙地走了,沒人會記得這世上曾有個叫紀琛的人。
紀琛這麼想著。
這天,沈既白要去試婚服,隻帶了紀琛一人,說要在婚禮當天給許晝個驚喜。
婚紗店化妝間裏,紀琛正幫沈既白調整領結。
“再緊點。”沈既白對著鏡子罵道,“蠢得要死。”
紀琛沉默著重新係好領結,指尖不小心勾亂對方精心打理的發型。
“啊!”沈既白突然尖叫,“你故意的吧?”
他抓起化妝台上的剪刀就要往紀琛手上紮,紀琛卻從鏡子反光裏看見三個壯漢推開店員,持刀逼近。
“都別動!”
紀琛條件反射地將沈既白護在身後,卻被對方狠狠推開:“別碰我!”
為首綁匪吹了聲口哨:“喲,兩位都在呢,許總真是好福氣啊。”
沈既白的燕尾服被門框勾住,後退時“刺啦”一聲裂開道大口子。
他驚叫著跌坐在地。
紀琛趁機摸到警報按鈕,卻被電擊槍擊中後背。
劇痛中,他摔進一堆婚紗裏,聽見綁匪在打電話。
“許總,您未婚夫和他的小助理都在咱們手上,不想他們死就......”
昏迷前,紀琛看見沈既白已被劫匪扶起,臉上半點懼色沒有,反而笑著接過綁匪遞來的香煙......
紀琛在鐵鏽味中醒來,發現和沈既白被分別吊在兩根鋼索上。
“都怪你!”沈既白的咒罵從身後傳來,“要不是你磨磨唧唧笨手笨腳......”
紀琛突然劇烈咳嗽,血珠濺在斑駁的水泥地上。
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鐵門轟然打開,渾身是血的女人用刀抵著綁匪脖子走進來。
紀琛恍惚間意識到,曾經的小女孩早已能獨當一麵,不輸任何男人。
許晝的目光先落在沈既白身上:“既白,你沒事吧?” 然後才看到紀琛紙一樣蒼白的臉。
“放了他們,否則,”許晝用刀柄敲了敲劫匪的臉,“他會死得很難看。”
屋裏剩下的兩個綁匪交換眼色,也舉起匕首逼近兩名人質。
綁匪將刀架在鋼索上,“你放了他,我們讓你帶一個走。”
“不行,我們三個一起走。”許晝斷然拒絕。
“你沒資格跟我們談條件。”綁匪啟動工廠運輸裝置,鋼索拖著紀琛和沈既白緩緩移向熔鐵爐。
“一分鐘,你要是不選出來一個的話,他倆都得燒成灰。”
鋼索發出刺耳的“咯吱”聲,紀琛感覺手腕已被勒出血痕。
“小晝!救我!”沈既白喊得撕心裂肺,“我怕!”
許晝的手攥著刀,指節泛白。
她的目光在兩人間來回跳轉,“我留下,讓他們走。”
綁匪咧嘴一笑,並不說話。
鋼索仍在收緊。
“小晝!你還猶豫什麼!”沈既白的尖叫在空曠廠房裏回蕩,“我在你心裏難道還不如這個賤人紀琛?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他根本不值得!”
這話像重錘砸在許晝心口。
她握刀的手劇烈顫抖,刀尖在綁匪脖子上劃出血痕。
紀琛突然劇烈咳嗽,鮮血從嘴角湧出,他望著許晝的臉,輕輕搖頭。
“選他吧。”他的聲音很輕,卻奇跡般蓋過所有喧囂,“許晝,選他。”
綁匪發出刺耳的笑:“真感人啊!許總,你前任讓你選現任呢!”
許晝又看了眼兩人,沈既白精心做的發型被汗水浸透,昂貴西裝沾滿了灰塵,紀琛的嘴角不斷滲血。
“快沒時間咯!”綁匪嬉笑著倒數。
“三!”
沈既白瘋狂掙紮:“小晝!救我!”
“二!”
紀琛望著許晝,忽然露出釋然的笑。
他動了動嘴唇,無聲說了句話。
許晝渾身一震——那是他們大學時的暗號,意思是“我永遠相信你”。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