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宋淵捏著書脊的手,不由地緊了兩分。
可侯武根本沒有看到宋淵的異常,自顧自地嘀咕道:
“奴才記得大表姑娘第一次見到您時,還抱著您的腿說您天下第一好看,現在又嫌棄您年紀大,女人的心,真是善變得很!”
聽侯武一口一個年紀大,宋淵的唇都抿成了一條直線。
朝廷上著紫袍的官員,他是最年輕的一個,二十四歲,怎麼就年紀大了!?
抬眸看向門口的侯武,他冷道:“你無事可做?去把我從衙門拿回來的卷宗謄抄十遍!”
侯武瞬間垮了臉,主子為什麼罰他,他哪裏說錯話了?
正當他想跟主子求個情,那邊秋嬤嬤快步走了過來,問道:“二爺可在房裏?”
“在呢!”
看到秋嬤嬤,侯武頓時忘記了宋淵的處罰,八卦地道:
“嬤嬤,大表姑娘是不是來退親的!?她到底看中了三個少爺中的哪一個?!”
秋嬤嬤白了侯武一眼:“你這五大三粗的漢子,怎麼比婆子們嘴還碎!”
侯武嘿嘿笑了笑,撓頭道:“俺就是好奇,在大表姑娘心裏,那幾個少爺到底比我們主子強在哪了!”
秋嬤嬤沒再理會侯武,提著食盒來到了宋淵身邊。
“大表姑娘不是來拒親的,她是想請老郡君幫忙,帶她去霍家一趟!”
她一邊將白卿卿帶來的梅花糕擺出來,一邊把霍姑娘落湖的事情講給了宋淵。
聽母親是想讓他帶白卿卿去霍府走一趟,宋淵將手中緊握的書,緩緩放在了桌麵上。
“主子,不能去!大表姑娘向來聽大夫人的話,這次沒有跟大夫人一起去霍家,反倒求到老郡君這裏來,說不定有詐!”
門口的侯武大步走了上來,皺眉阻攔道:
“您想啊,大表姑娘那麼想嫁給大少爺,怎麼會想救霍姑娘?竟還舍得將白家祖傳的九清丹拿出來,奴才怎麼想都不對勁,怕不是那九清丹是假的,霍姑娘服下藥要是出了事,她怕是就會把罪名扣在老郡君頭上!”
聽了侯武的分析,秋嬤嬤臉色白了白。
侯武說得也不無可能,若真是這樣,老郡君豈不又被大夫人算計了!?
氣憤地將梅花糕又倒回食盒裏,秋嬤嬤冷道:
“難得侯武聰明一回,差點又著了大夫人的道兒!”
侯武被誇,驕傲地挺了挺胸脯:“大表姑娘想嫁她表兄,讓她自己想辦法去,二爺,這渾水咱們不趟!”
宋淵掃了侯武一眼,並未回他的話,而是吩咐道:“下去準備馬車!”
侯武本能地應了聲“好嘞”,轉過頭才反應過來主子不是拒絕去霍家,而是讓他準備去霍家的馬車!
他驚訝地看向宋淵,想要勸說兩句,就見他家主子抬起深如寒潭的眸子,看向了自己。
“聾了?”
侯武縮了縮脖子,哪裏敢再質疑,忙道:“沒有沒有,主子莫急,屬下這就去辦!”
跨出院子後,侯武搖頭歎了口氣道:
“為還白家恩情,主子也太慣著大表姑娘了!罷了,等主子知道大表姑娘不是真心要救霍姑娘,就不會再理那個沒良心的丫頭了!”
白卿卿從華慶居離開後,便轉道去了滿芳院南側的私庫。
這裏放著的,是她母親留給她的嫁妝。
母親曾經是長公主身邊的伴讀,所以她的私庫裏放著不少好東西。
既然要去霍家,便不能空手而去,禮多人不怪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隻是她剛一跨進院門,竟聽到院裏有人在說話,而這聲音,她十分熟悉。
“蘭兒,你瞧這幅《深宮春曉圖》你喜不喜歡?還有這幅《百駿圖》也不錯,你拿去送給祖母,她定然歡喜!”
“三表哥,不好吧,這些都是姐姐的寶貝,我若拿走,她會生氣的!”
“她有什麼資格生氣!這些東西都是姨母留下的,你雖然不是姨母親生,可也喚她一聲母親,她的東西你當然也有份兒!況且你是因為白卿卿才受的傷,拿她幾幅畫而已,她有什麼好計較!”
聽到這幾句對話,白卿卿的眸色沉了沉,不用見麵她也知道屋子裏的人是誰。
跨進門後,果然見三表哥宋牧野正抱著許多名貴的字畫,拿給白心蘭觀看。
除了宋牧野和白心蘭,私庫裏還站著宋硯舟和林晚榮,顯然他們都是來給白心蘭選畫的。
見她進門,宋牧野半分被抓包的羞窘都沒有,冷著臉皺眉道:
“你怎麼過來了?來了正好,蘭兒傷了手,沒辦法給祖母準備壽禮,這些字畫還有那邊的布料首飾,你等會差人送去蘭兒那裏,省得她來搬!”
聽到宋牧野毫不客氣地安排,白卿卿都要氣笑了。
她這個三表哥,隻比她大了一歲,從前也是與她最要好的一個。
與一板一眼的宋硯舟不同,宋牧野自小就調皮,總是四處惹禍,有一次參加宮宴,他弄壞了敏陽公主的衣裙,要被總領太監責罰。
她知宋牧野自小怕疼,便替他攬下了罪責,被總領太監打腫了手。
那時宋牧野看著她紅腫的手心,急得直哭,說以後再不會讓任何人碰她一根指頭!
可白卿卿清晰的記得,刑場上那顆砸得她頭破血流的石頭,就是宋牧野用盡全力扔過來的!
其實她一直不能理解,宋牧野為何如此厭她恨她,她並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他的事情。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這輩子,她隻想遠離他們兄弟三個!
朝宋牧野懷中的字畫看了一眼,白卿卿淡道:
“三表哥這是又在哪吃醉了酒,說什麼胡話!這是我的字畫,我為何要送去給白心蘭?”
見白卿卿竟然不客氣地拒絕了他,宋牧野倏地皺起了眉頭。
從前他要什麼白卿卿都會給,今兒是怎麼了?
“怎麼就是你的?蘭兒也是白家的女兒,白家的東西自然有她一份兒!”
“白家的女兒?”
白卿卿走到了林晚榮身邊,委屈道:
“姨母,您來評評理!白心蘭的娘親不要臉的爬上了我爹的床,叫我娘親傷心而死,我娘留下的東西,還要分給那個賤人生下的女兒一份兒,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聽著白卿卿左一句不要臉,右一句賤人地罵著,林晚榮心裏堵得發慌!
她才是白心蘭的生母,白卿卿咒罵的不是旁人,正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