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裏的宮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景妃發怒時,這怡心殿的人哪個不是小心謹慎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是誰竟敢當眾諷刺正處於暴怒中的景妃?
錦繡屏風後麵出現一道窈窕身影,看不清麵容,隻能看到那細如柳枝般的柔軟腰肢。
“你這個賤人也配叫本宮姐姐?”景妃用盡了力氣,停手坐回主位,隨意地抬腳踩到琉璃手背上,重重碾磨兩下,耳邊傳來琉璃淒厲叫聲也絲毫不為所動,好似腳下不過就是一團爛肉。
她抬頭看向屏風,陰沉沉的眸子緊緊鎖住文宴兒。
那眼神高高在上,帶著厭惡、鄙夷,與滔天恨意。
“本宮是用了你送來的去痕藥才變成這樣,是你在謀害本宮,本宮要殺了你!”景妃恨紅了眼,卻因被禁足,不能踏出正殿,她隻能把地麵想象成文宴兒,用盡全力揮動著鞭子抽向地麵來泄憤。
景妃歇斯底裏的樣子,令文宴兒心生愉悅。
這說明因為她,使得景妃感受到了痛苦,所以她發瘋、無能狂怒。
然而現在還隻是開始,她的報複還沒有完全展開。
“妹妹歡迎姐姐去向皇上揭發去痕藥的事情,妹妹可是求之不得呢!”
文宴兒不著痕跡地勾起唇角,語氣冰冷。
景妃壓根就不知道去痕藥究竟是誰送進怡心殿的。
她若跑去揭發,第一個慌的人應該是誰?
文宴兒眯了眯清冷的眸子,眉眼間浮現一抹意味深長。
她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令景妃一時失去了理智,鞭子抽得也越來越狠,周圍的宮人好多都被殃及到,卻連躲都不敢躲。
“景妃瘋了,琉璃你還不趕緊出來。”文宴兒提醒道。
琉璃眼圈紅腫,作勢要爬起身,卻被景妃重重踩在腳下。
“你敢!她是本宮的奴婢,今天就算本宮活活打死她,也沒人能救!”
“明日臣妾會請求皇上把琉璃要到身邊,往後她便是臣妾的人了,臣妾決不允許別人再對她隨意地喊打喊殺。”
聽文宴兒這麼說,琉璃臉上出現一抹動容。
這些年她盡心服侍景妃,卻從未被當成人看待,平時動輒打罵,她過得小心謹慎、日日惶恐。
如今隻是因為她不願替景妃去刁難文宴兒,便被她用鞭子打得體無完膚。
這樣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不想過了,她情願去服侍文答應,也不願在景妃這裏被當成豬狗一般對待。
“奴婢對答應感激不盡。”她狠心咬牙,用力掀翻景妃,隨後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朝文宴兒走去。
琉璃一瘸一拐地走出正殿,文宴兒上前攙扶她。
她想起前世每次被景妃折磨時,怡心殿中總會有一個小宮女冒著被遷怒的風險站出來為她求情。
後來她求情次數多了,景妃嫌她礙眼,便讓人勒死了她,屍體扔進枯井裏。
直到後來,文宴兒才知道那個小宮女名叫琉璃。
殿內傳來景妃歇斯底裏地叫喊。
“你們這兩個賤人!等本宮腿上紅斑退去後,一定要讓皇上處死你們!”
文宴兒見琉璃擔憂地看著自己,於是伸手撫摸她的手背以作安撫。
“姐姐往後能有機會再見到皇上,恐怕死皮賴臉地跪著求被寵幸還來不及!”她勾唇冷笑道。
“你以為你算什麼?!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懷上龍子!這輩子都不可能!”
文宴兒驟然停下,她俯視著自己平坦的腹部,想起前世剖腹取子的遭遇,眼神中沁出森然寒意。
“凡事都有例外,妹妹奉勸姐姐一句,可千萬不要太自信。”
兩人回到偏殿後,外麵突然下起了大雪,文宴兒親自給琉璃上藥。
“奴婢幫小主把手背上的傷包也紮一下吧。”琉璃身為景妃宮裏的人,她見文宴兒非但沒有絲毫介懷,反而還屈尊給她上藥,她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不用,”文宴兒搖搖頭,她低頭俯視著自己手背上被德妃踩出的傷口,眼底沁出絲絲冷意:“我留著這傷口還有用處。”
“琉璃,你去幫我把皇上賞賜的七彩羽裳拿過來,我出去一趟,你留在這裏等著。”
“大冷天小主要去哪裏?萬一再凍著了,皇上更加不想來看您了。”琉璃很替文宴兒感到憂心。
文宴兒卻毫不在意地撫摸著自己下顎處的傷疤:“正是因為皇上不來看我,所以我才要主動去找他,我這張臉是因為景妃被毀的,皇上每次看到,心中對景妃的怨氣便會深幾分,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總有一天皇上會徹底不能容忍她,到那時便是你我找她報仇之日。”
琉璃聽後眼中閃爍起仇恨的光芒。
當然,文宴兒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這次德妃因為手鐲被毀,一時難以接受才會失魂落魄地離開,過兩日皇上皇後出宮祈福,期間等她回過神兒再來找自己麻煩,自己可就走投無路了。
她之所以讓琉璃把七彩羽裳拿來,是因為當初皇上和自己心愛女人在雪夜初見時,對方也穿了一件相似的,她相信皇上一定忘不了這件衣服。
文宴兒打扮妥當後,便隻身冒雪前去梅園。
厲宏暘原本要去太後那裏請安,路過梅園,看到這梅舒雪尚飄的一幕,心中突然勾起了絲絲回憶。
“有多少年了,朕和鈺兒分離多少年了,朕依稀記得當年初見她時,也是這樣一副景象。”
他輕歎一聲,情不自禁地往梅園深處走去。
“皇上小心,”海公公趕緊追上去,把雪狐浮毛裘衣給厲宏暘披上:“雪深再濕了皇上的鞋襪,小心風寒。”
“前麵是誰?”厲宏暘突然站住腳,癡癡望著前麵那道像極了故人的身影,瞳孔緊縮。
海公公朝那邊望去,一時也愣了神:“皇上,許是哪個宮裏的宮女......”
厲宏暘讓一眾人留在原地等他,他自己則情不自禁地朝那道身影走去。
在快要走到跟前時,他腳下踩到枯枝。
那人好似一驚,隨即迅速逃走了。
“鈺兒不要走,會是朕的鈺兒嗎......”
厲宏暘好似被勾走了魂魄,他追了上去。
那人好像很熟悉附近的地形,一眨眼功夫就鑽進了怡心殿不見蹤影。
景妃還在憋氣窩火,聽說皇上來了怡心殿,人登時來了精神。
“皇上一定是聽說了本宮被人謀害,特意來看望本宮的,茯苓你還不快給本宮好好梳妝打扮,本宮要去迎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