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吃過飯，李東開始認真思考下一步計劃。

天剛蒙蒙亮，李東家的小院裏已經飄出了魚湯的香氣。

秦雪芳將碗筷擺在桌上，時不時偷瞄一眼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李東。

一夜過去，那種強烈的不安感已經淡了許多，但心中的疑問卻愈發強烈。

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她熟悉的那個丈夫嗎？

兩日前偷魚賺了錢，昨日從楊威手中救下她和女兒，今日一早又主動燒水做飯......這些變化讓她無所適從。

“小芳，今天公社唱戲，一會兒我們三口人看戲去。”李東.突然開口，語氣裏透著一種她從未聽過的自信和從容。

秦雪芳手一抖，差點打翻茶碗。她抬起頭，試探地問：“看戲？”

“對，今天是五一勞動節，公社專門請來了秦腔班子。”

秦雪芳低下頭，聲音低了幾分：“我可不去，到那就看著別人給孩子買好吃的，我們一分錢都沒有，看著難受。”

正在一旁咬饅頭的李芊芊聞言，立刻放下手中的食物，摟住秦雪芳的脖子撒嬌：“媽媽看大戲，看大戲！”

李東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聽我的，今天我們不但要給李芊芊買好吃的，我還要帶你們娘兩個下館子。”

“油嘴滑舌！”秦雪芳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眼神中的冰冷已經融化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難以察覺的期待。

吃完早飯，一家三口收拾妥當，便向公社走去。

一路上李芊芊蹦蹦跳跳，秦雪芳攥著衣角，眼睛時不時瞟向走在前麵的李東。

公社離家不遠，一路上遇見不少同村人也往那邊趕。

大夥兒看到李東一家，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你們看，李東今天沒去賭.場，帶著媳婦孩子來看戲了？”

“誰知道是不是錢輸光了，沒錢賭了。”

“昨天聽說他們家分家出來了，估計是當爹的拿錢偷著樂去了。”

閑言碎語傳進秦雪芳的耳朵，她的臉色微微泛紅，低頭快步走著。

李東卻像沒聽見一樣，挺直腰板，大步走在前麵。

到了公社，戲台已經搭好了，台下圍了不少人。

李東找了個視野較好的位置，讓秦雪芳和李芊芊坐下。

“你們先看，我去買點吃的。”

李東留下她們母女，轉身鑽進人群，消失在集市的喧囂中。

秦雪芳望著丈夫遠去的背影，心裏沒來由地一陣不安。

她抱緊女兒，目光緊緊盯著李東消失的方向。

戲台上，花旦唱得正歡，粉扇紅綢帶翻飛，台下觀眾不時發出喝彩聲。

李芊芊瞪大眼睛，被這熱鬧場景深深吸引。

不一會兒，李東回來了，手裏提著一袋瓜子和幾個糖葫蘆。

李芊芊歡呼一聲，接過糖葫蘆便啃起來。

秦雪芳眼圈微微發紅，接過瓜子一言不發。

“戲看一會兒就差不多了，我們去嘗嘗公社新開的飯館。”李東在秦雪芳耳邊說道。

“那個飯館很貴的......”秦雪芳下意識想拒絕。

“沒事，今天是五一，難得出來一趟，就當給自己放個假。”

李東的語氣不容拒絕，秦雪芳隻好點點頭。

看完戲，一家三口來到公社最大的飯館。

雖然在縣城看來這家飯館簡陋不堪，但在農村，能有一家像樣的飯店已經很了不起了。

進門時，秦雪芳拉著李東的袖子小聲說：“要不，我們回家吃吧，家裏還有魚湯......”

“走吧，就這一次。”李東微笑著，推開了飯館的門。

店內隻有幾張簡單的餐桌，牆上貼著幾張褪色的海報，角落裏一個煤球爐上燉著幾鍋菜。

雖然環境簡陋，但在1980年的農村，這已經是難得的奢侈了。

幾個村裏人正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看到李東一家進來，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老板，來四個菜，一葷三素，再來兩碗米飯。”李東大聲招呼道，完全不顧周圍人的目光。

秦雪芳低著頭，緊張地坐在角落裏。李芊芊卻興高采烈，東張西望。

老板娘很快上了菜：一盤紅燒肉，一盤炒青菜，一盤土豆絲，還有一盤炒雞蛋。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這樣的飯菜已經算得上豐盛。

“你和李芊芊慢慢吃，我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結賬。”李東.突然站起身說道。

秦雪芳一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真的嗎？”

“一定要等我回來結賬。”李東語氣堅定，然後轉身走出了飯館。

望著丈夫遠去的背影，秦雪芳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這頓飯得花好幾塊錢，他不會是想讓她們母女倆在這裏賴賬吧？

想到這裏，秦雪芳幾乎吃不下飯，隻是機械地給李芊芊夾菜。

李東出了飯館，並沒有走遠，而是在戲台外的空地上轉悠。

這裏擺滿了各種小攤，賣吃的、賣用的，人聲鼎沸。

李東走到一個賣麻花的攤位前，問道：“多少錢一根？”

賣麻花的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兩毛。”

“我都要了，給你一毛二。”李東直截了當地說。

賣麻花的男人愣了一下：“全包？一毛二？”他搖搖頭，“不賣，我自己留著慢慢賣更值錢。”

“全包一毛八，不要我自己留著賣。”

李東皺了皺眉：“一毛五，這些麻花我包下了，你趕緊去看戲吧。”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男人最終同意了。

李東又走到附近的小賣部，以同樣的方式買下了一批飲料和糖塊。

李東的視線在集市上遊移。

戲台外圍人聲鼎沸，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

有賣香甜麻花的，有兜售劣質玩具的，還有各種飲料、零食一應俱全。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生意人的身影。

“吆喝——新鮮出爐的麻花，又脆又香，兩毛錢一根！”

“冰涼飲料，三角錢一瓶，解渴消暑！”

李東站在人群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他的目光不是停留在商品上，而是在計算著攤主的利潤。

前世做了大半輩子生意，這點眼力勁他還是有的。

腦子裏的想法一閃而過：“看這些人的走動路線，戲台周邊人.流量最大，在這裏擺攤是個好位置。”

身後傳來秦雪芳焦急的聲音：“李東！你說去買東西，到底去不去啊？”

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帶著李芊芊在遠處等待的妻子，臉上浮現出一絲歉意：“你們先到那邊看戲，我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

秦雪芳臉上滿是不信任，卻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拉著李芊芊的手朝戲台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