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崽崽小身子僵挺，腦袋嗡的一片空白。

小手傳來的溫熱，如岩漿傾山而泄，燙的她小心口疼的直發顫，豆大的淚滴唰唰從眼眶砸落。

嗡嗡的小腦瓜剛反應過來一點，她就拚命的想抽出自己的手。

“阿奶放！”

剛開口，小人兒就顫聲哇哇大哭起來。

“碰狗丫，阿奶會受傷！！”

“阿奶——嗚嗚——”

說不上來是害怕還是別的什麼，但崽崽就是好想哭好想哭嗚嗚......

饒是葉英華再能忍，此刻眼淚也止不住的順流而下。

她蹲身，輕輕將小家夥擁進了懷裏，溫暖的手掌輕拍著安撫。

“瑞寶別擔心，阿奶不怕！”

“瑞寶不是災星，也不是什麼壞孩子，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些壞蛋大人編來騙小孩的！”

“對不起，是阿奶明白的太遲了，讓瑞寶受苦了......”

崽崽睜大眼，不可置信的眼淚一滴接一滴的滾落，小身子顫抖不止。

“哇——”

“哇哇——”

緊跟著，小家夥不知所措的握著小手拳，歇斯底裏的大哭出聲。

積攢了六百多個日夜的委屈，害怕，驚恐，還有無數說不上來的可怕情緒，蜂擁而至吞沒了小家夥的神誌。

除了嚎啕大哭，崽崽壓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多年的軍生，已經讓葉英華的身心百煉成鋼，她自認為已經沒什麼能輕易觸動自己。

可這一刻。

懷裏瘦的硌人的小身子。

無法言說的委屈嚎哭。

都如重拳，一下一下的捶著她的胸口。

巨疼過後，就是淤血不得而出的堵悶。

葉英華忍著這股憋窒，不動聲色的抱著崽崽。

靜靜的等。

等著小家夥宣泄完所有的委屈。

“阿奶......”

好一會後，崽崽的哭聲才慢慢收斂了些，打著哭嗝道，“阿奶......”

可喊了好幾聲，小家夥也沒說出個什麼來。

葉英華輕聲道，“瑞寶，你願意跟阿奶回家嗎？”

“以後阿奶會對你好，阿奶在哪裏，你就在哪裏，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好不好？”

崽崽剛止住的哭聲又洶湧起來，“好——嗚嗚——好——”

生害怕葉英華反悔似的，小腦袋點出了殘影。

葉英華眉頭微鬆，這才鬆開小家夥，緊緊的握住了她的小手，“走吧，阿奶帶你回家！”

蹣跚走出窯洞，崽崽仰著小腦袋，淚眼模糊的仰望著葉英華，小小的心口像是有什麼在破土，脹乎乎的疼。

這是真的......阿奶嗎？

走到家門口，葉英華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院子裏安靜的落針可聞。

這顯然不正常。

隻頓了一瞬，葉英華就果斷開鎖推門。

不孝兒孫六口，還整整齊齊老老實實的待在原地。

見她牽著崽崽進來，齊齊將視線落在崽崽身上。

厭惡，排斥，恐懼。

多重情緒在他們眼底一一劃過。

隨後就被他們強製壓下。

餘貴祥不動聲色的碰了碰身邊的閨女。

餘金枝趕緊做出最最最乖巧的表情，眼神閃爍著望向葉英華。

“阿奶......金枝好難受，金枝被綁的喘不過氣來了......”

“阿奶，求求你放了金枝好不好？金枝一定一定會很聽阿奶的話的！”

聲音又軟又甜，還帶著幾分可憐兮兮的意味。

加上大眼睛裏欲落不落的眼淚。

任哪個大人瞧了，都忍不住心軟。

果然。

葉英華鬆開崽崽的手，走了過來。

崽崽依依不舍的看著葉英華垂在身側的手，乖乖的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多動。

阿奶牽狗丫，又抱狗丫。

狗丫要更乖更乖才可以。

這樣......她就可以一直待在阿奶身邊了叭？

葉英華俯身伸手。

餘金枝嚇的閉上了眼。

其他人的心也懸了上來。

見狀，葉英華眼底閃過一抹譏諷的洞察，伸手便將餘金枝的繩子解開了。

餘家兄弟幾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也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

餘金枝可憐兮兮的眨巴眼，“阿奶......”

“啪！”

剛張口，她就被葉英華煽趴在地。

餘金枝瞪大了眼，捂著臉不解的望向葉英華。

葉英華冷聲道，“先跪好！”

餘金枝小腦子有點暈，但麵對危險，她麻溜的聽話跪好了。

“阿奶......”

“啪！”

她怯怯開口，包著一眼眶的淚水，準備繼續賣可憐。

卻又吃了葉英華一耳光。

餘金枝淩亂了，無措的望向自己爹娘。

撒嬌示弱這一招，她在所有大人麵前都是百試百靈的。

今天非但不管用了，還接連招打。

為什麼？

餘貴祥和趙柳枝趕緊朝她搖頭，示意她先別說話了。

“心裏數數看自己剛才說了多少個字，就煽自己多少個嘴巴子......”

葉英華麵無表情的看著餘金枝，“我剛才打的兩個不算！”

“我可以給你鬆鬆綁喘口氣，但你最好老老實實給我跪在這裏不要動，否則！”

說到這裏，她朝餘金枝揚了揚手。

餘金枝嚇的身子猛的一縮，閉緊了眼。

“嘴巴子要打出聲音來，我要是在廚房聽不到響，不介意出來親自動手！”

撂下話，葉英華就拉著崽崽進了廚房。

這具身體也不知道多久沒吃飯了，很餓很餓。

小家夥也定是餓極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進了廚房，葉英華搬了灶前的小板凳，讓崽崽乖乖坐好，自己順著原身的記憶，則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食物。

桃花塢雖然是個肥沃的地方，但頂不住南啟國糧稅收的重，村裏人的日子過的都很拮據。

餘貴平會打獵，日子雖然也比一般家戶好上些許，但眼下的存糧，也隻夠全家熬過這個冬的。

心裏想著，葉英華手下卻不吝嗇，毫不猶豫的舀了一大瓢粗麵粉。

加水，和麵。

一切動作都嫻熟的不假思索。

這期間，葉英華眼神若有若無的瞟向外麵。

將餘貴祥和餘金枝竊竊私語的唇形，盡收眼底。

葉英華把手裏的麵團摔到案板上，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這群混賬，到了這步境地，還不知悔改！

當真是惡如骨髓，全然沒有繼續教育的必要了！

崽崽小身子一顫，趕緊坐的板正，小手放在小腿上，大眼睛緊張的盯著葉英華，小屁股不安的蠕動著。

阿奶生氣了！

她想幫阿奶的忙。

可姐姐說話被阿奶打了嘴巴子。

阿奶一定不喜歡話多不聽話的崽崽！

要是她站起來，阿奶會不會更生氣？

狗丫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