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察覺到崽崽的緊張，葉英華眼底的厲色頓時散開，看向小人兒時，變得溫和。

“別怕！”

“阿奶不是生你的氣，是生外麵那些惡人的氣。”

崽崽緊繃的小身子鬆了鬆，腿上攥的緊緊的小手拳也鬆開了些。

“狗丫、狗丫可以幫阿奶......”

小人兒聲音低如蚊呐，小臉上滿是小心翼翼的討好。

生怕一個表情不對，一個字說錯，就會被再次嫌惡拋棄。

葉英華眼眶微紅，笑道，“好啊，那你幫阿奶把廚房門口的柴火搬一點進來好不好？”

崽崽眼底驟然一亮，唰的站了起來，“好！”

說著就歡噠噠跑出去，再進來時，抱了三根成人胳膊粗細的柴火。

畢竟是三歲的娃娃，又一次抱的太多，剛進門就叮咣掉了兩根。

再一緊張，索性懷裏最後一根也掉了，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小腳上。

崽崽小身子僵住了，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嚇到了，滿眼無措的望向葉英華。

“阿、阿奶......狗丫錯勒！”

邊說，小家夥邊伸手打自己另一隻小手，“狗丫錯勒！不丟狗丫！”

然後就亂七八糟的想把地上的柴撿起來。

葉英華丟下麵團就箭步上前，二話不說，先抱住了小家夥。

崽崽愣住了，剛急的泛上淚水的大眼裏，瞬間被震驚覆滿。

狗丫做錯事情了吖。

為什麼阿奶還會抱狗丫？

雖然疑惑，但小人兒驚懸的心卻瞬間落回了小胸口。

“阿奶......”

崽崽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道，“阿奶、不怪狗丫？”

葉英華這才輕輕推開小家夥，一臉認真道，“你幫阿奶幹活，阿奶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

“不就是掉了幾根柴火嘛？撿起來就好了呀！”

“腳砸疼了吧？”

緊跟著，她眼神落在崽崽腳背上，猛然一緊。

光顧著肚子餓，她竟然沒反應過來，深秋的天，崽崽還光著腳丫！

腳背已經被柴砸破了皮。

葉英華趕緊又摸了摸崽崽的衣服。

單衣！！

她唰的站起來，疾步衝進了二房屋裏，一陣翻箱倒櫃。

出來時手裏拿了件趙柳枝的棉衣，還有餘金枝的鞋子。

見狀，趙柳枝眼裏都快瞪出火花子來了，但卻不敢開口阻止，隻能悶聲狠狠的用胳膊肘戳了餘貴祥一下。

那是她自己都舍不得穿的衣服！！！

餘金枝畢竟是個不懂隱忍的孩子，尖叫道，“不準拿，那是我最喜歡的鞋子！”

邊說邊爬起來，想跑過去奪自己的鞋子。

被餘貴祥狠狠喝止，“站住！閉嘴！！”

這一次，葉英華充耳不聞，而是先進廚房把崽崽嚴嚴實實的包了起來。

至於為什麼拿的趙柳枝的棉襖。

是因為崽崽身上臟的厲害，等吃完飯，她還要燒水好好給小家夥洗個澡，再找合身的衣服給她穿上。

“聽阿奶話，乖乖坐在板凳上不要動！”

葉英華囑咐了崽崽兩句，然後轉身拎著搓衣板出去，啪的丟在了餘金枝麵前。

“跪這上麵抽自己嘴巴子，一百下，少一下等會我空了都會雙倍的打回來！”

餘金枝小嘴一癟就想哭。

被餘貴祥狠狠瞪了一眼，“聽話照做！”

餘金枝跪到了搓衣板上，一邊抽泣，一邊煽自己耳光。

為什麼呀！

她就是出去玩了一趟呀，怎麼回來什麼都變的不一樣了！

葉英華又冷冷瞥向餘貴祥，“八個嘴巴子，一會我會出來親自煽你。”

撂完話，轉身進了廚房。

餘貴祥：......

“阿奶，狗丫......”

見葉英華開始忙活，崽崽又坐不住了。

這一次，葉英華直接打斷了小家夥，“瑞寶！”

她一字一句道，“你的名字叫餘錦瑞，從今天起，你就是阿奶唯一的寶貝，所以以後阿奶會喊你瑞寶。”

“記住了嗎？”

崽崽呆住了。

餘錦瑞。

瑞寶。

好好聽！

哪一個都比狗丫好聽！！

她有名字了？！

小家夥肉眼可見的激動起來，小嘴咧的大大的，小腳也忍不住晃動，“記住勒！”

“阿奶，瑞寶，記住勒！”

“瑞寶、幫阿奶！”

“瑞寶，你什麼都不用做，乖乖的坐著陪阿奶說話，阿奶就很高興了。”

葉英華被小家夥的快樂感染，眉眼全然舒展，揉麵的動作都輕快了很多。

“說話，瑞寶陪阿奶說話！”

“那、說什麼話？”

瑞寶歪著小腦袋，努力的想著該怎麼陪阿奶說話。

葉英華一怔，隨即朗笑出聲，“哈哈，隨便說什麼都可以，隻要是瑞寶說的，阿奶都喜歡聽！”

瑞寶眼底亮晶晶一片，“真的嗎？”

“真的！”

“那、阿奶，會丟瑞寶嗎？”

“不會！！永遠都不會了！”

“那、那瑞寶，讓阿奶受傷，也不丟？”

“首先，瑞寶是個乖孩子，絕對不會讓阿奶受傷，其次，就算阿奶受傷，也一定不是瑞寶的錯，不管發生什麼，阿奶都不會再丟下瑞寶！”

瑞寶的小腳忍不住快樂的踩水，大眼睛裏卻又不由自主泛上了淚花。

“阿奶、真好！”

“阿奶隻對瑞寶這麼好，對壞蛋，阿奶可是很凶的！”

說著葉英華故意板臉，揮了揮拳頭。

“咯咯咯......瑞寶，對阿奶好！對壞蛋凶！”

“棒！對壞蛋，我們要勇敢一點，凶一點，有阿奶在，不要怕他們！”

“嗯，阿奶在，瑞寶不怕！”

“......”

說話間，噴香的烙餅出鍋了，葉興華又從壇子裏撈了酸菜，做了個酸菜疙瘩湯。

瑞寶抻長小脖子盯著鍋裏，一下接一下的咽口水。

做拌湯的時候，葉英華先拿了張餅，把自己塞了個半飽。

等拌湯出鍋，才把晾溫的餅塞到小家夥手裏，“吃吧，不夠還有，管飽吃！”

看著比自己腦袋還大的餅，瑞寶瞪大了眼一口咬下去，大眼睛瞬間成了彎月。

好好吃吖！

餅是真的。

阿奶也是真的。

瑞寶不是在做夢！

廚房裏傳來的香味比往日更甚，餘家兄弟幾人餓的狂咽口水。

餘貴平平日裏就是隻饕餮胃，挨打忍的住，可餓肚子實在忍不了一點。

他清了清嗓子，用生平最好的語氣道，“娘，以前都是我們不對，要打要罰我們都認了，但好歹給我們吃口飽飯吧？”

沒有回應。

他聲音拔高了些，“娘，打也打了，跪也跪了，氣也該出了，以後我們會好好孝敬你的，讓我們吃口飯吧！”

“你的寶貝孫子還餓著呢！”

餘金虎配合的嚎哭出聲，“餓——”

終於。

葉英華拿著鍋鏟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