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若恒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因為病房內的一片慘白有片刻的眩暈,淡淡的消毒水味縈繞在鼻尖,居然有了一些淒楚的錯覺。
葉若恒下意識覆上自己的胸口,然後深深鬆了口氣。
旁邊是眼睛通紅的葉母:“若恒,你怎麼突然受了驚嚇!”
“醫生說身體本來就虛弱,現在又突然受了刺激,需要靜養幾天,下次可不許這麼莽撞了,你現在生著病,一點重活都不能做的,知道嗎?”
葉若恒疲倦地點點頭,門口卻突然傳來了熟悉又焦躁的腳步。
“若恒,若恒!”
江如月滿頭是汗,美眸通紅,抱著自己的肚子往這邊跑。
“你怎麼樣了?!”
葉若恒將頭偏到一邊,不想看這個偽善的女人,卻還是低聲道:“小心孩子。”
“對不起......”
江如月踉踉蹌蹌跌坐在葉若恒病床前,虔誠地捧起他的手放在眼睛上,聲音帶著破碎和哽咽。
不消片刻,葉若恒就覺得自己的掌心被溢出的淚水濡濕了。
“都怪我沒有去接你,都是我的錯,明明知道你身體一直不好,我不該因為其他事情耽誤的,你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
旁邊跟江如月進來的小護士看見葉若恒神色淡淡,忍不住替江如月說好話。
“葉先生,江小姐知道您住院之後就動用了一切關係聯係了最好的醫生,甚至擔心您出事所以發了瘋一樣從全國調動了所有血庫裏和您血型匹配的血液,跑的連命都不要了趕過來看您。”
在江如月看不見的背麵,葉若恒的眼淚慢慢落了下來,順著臉頰浸入枕頭。
他們剛結婚的時候,江如月對他也是這樣的,恨不得將星星和月亮都捧到他手心裏,盡管他可能並不需要,她卻不放棄補救那些任何讓他有一點不開心的事情。
江如月怕照顧不好身體總是虛弱的他,焦慮到晚上睡不著覺,半夜爬起來去看秘書送來的住家阿姨的資料,一個月麵試了將近二百個金牌阿姨都不滿意,一向好脾氣的女人氣的直砸桌子,指著秘書鼻子破口大罵。
“若恒喝粥隻喝燉的微稠的,米要煮到開花但是不能稀爛,溫度不能太熱也不能太涼,怎麼連上桌的時間都把握不好?!”
“他們連木瓜都不會挑嗎?纖維這麼多,西米也會煮膿,牛排也做不到做全熟又不老到難以咀嚼,若恒身體不好又挑嘴,能吃的東西本來就少,這些事都做不好,叫什麼金牌阿姨,你怎麼找的人?!”
秘書聽著江如月嚴苛到極致的要求,被罵到哭著走出辦公室,那段時間集團人人自危,江如月身邊的秘書短短兩周就換了五個人。
最後,一個身價百億的集團掌權人每個中午都跑回家給葉若恒做飯,短短一個月瘦了十幾斤。
江如月有一次甚至因為趕著去開會連做飯的圍裙都忘了摘,直到會議快結束之後被董事提醒才發現,一時成為京圈內一段佳話。
那時候的江如月是真的把他所有的喜好都記在心裏,放在心上,當成聖旨一樣去尊崇。
為什麼他們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葉若恒無聲的流著淚,就像半年前他剛查出腫瘤時那樣那樣無措又絕望。
可是江如月卻不像半年前那樣,在他落第二滴眼淚前就意識到自己的妻子在哭泣了。
葉若恒在朦朧的目光裏看向床上的電子鐘。
還有五天。
五天之後,他再也不用思考這些讓他傷心欲絕的事情。
他會永遠埋葬那個過去的葉若恒和江如月,重新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