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荒唐,宋長樂隻感覺身子酸澀的緊,她期盼著天光大亮,更期盼著男人能夠發現自己並非侯夫人。
天堪堪露了點魚肚白,沈昭臨便已起身。
他一動,原本蜷縮成一團的人似乎也被驚醒。
一隻柔軟的小手怯生生的搭住了手背,沈昭臨未曾回頭,聲音平靜的聽不出情緒。
“時候尚早,不必伺候,你再睡會兒,待本侯得空了再來看你。”
沈昭臨心裏另有計較:昨夜應酬的官員之中有人在酒食裏動了手腳。
時逢月中,依著規矩,即使沒有這杯下了料的酒,他也會來薛明珠的房中。
但中書令家的手不該伸的太長,幹涉床闈之事。這筆賬,他記下了!
宋長樂不甘心就此作罷,她正欲撐起身子,房門卻先一步被人推開,青柳帶著盥洗的丫鬟們魚貫而入。
“侯爺金安。”
對上青柳那明顯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宋長樂哪裏還敢再有動作,隻能眼睜睜看著男人大步流星的離開。
可人影前腳走,後腳青柳就已經揪著宋長樂的一頭青絲將人硬生生從床榻之上拽了下來。
“下作東西!我若是來遲一步,你方才還想要多生事端不成?”
青柳指尖發力,扯得宋長樂頭皮生疼。
“沒有我們夫人,你連見侯爺的衣角都摸不到!”
宋長樂伏在地上,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奴婢不敢…隻是從前伺候主子,稍有動靜就要起身......”
這話倒是提醒了青柳,想起宋長樂的奴籍來。
眼前這丫頭輾轉多家,早非完璧,正因如此夫人才選中她——若是處子之身,豈不立刻穿幫?
更難得的是,這丫頭似乎極易懷胎,每到一處不出月餘必有喜訊,也因此屢遭主母發賣。
“量你也不敢耍花招,不是能懷嗎?”
青柳冷哼一聲。
“最好這一次就事成,就在這跪著,等夫人發落吧。”
宋長樂應聲,擺正了身子後乖乖的跪在地上。
這一跪就是半個多時辰,薛明珠從側房梳好妝過來,一進屋就看見了隻穿著肚兜跪在地上的宋長樂。
雪肌上紅梅點點,格外刺眼。
薛明珠昨兒本就輾轉難眠,好不容易才在安神的香料中睡去。
一早過來看見這一身的曖昧痕跡,頓時怒從心起。
“不知廉恥的東西,還不快收拾幹淨,存心在這礙著本夫人的眼?”
若不是實在不能生,何至於讓個賤婢代承雨露?想到這裏,薛明珠心頭更是一陣絞痛。
“回夫人,是青柳姐姐讓奴婢在這等待的。”
宋長樂慌忙起身穿衣,雙腿因久跪而發軟,加上昨夜折騰得厲害,一時竟踉蹌了幾步。
這情狀落在薛明珠眼中,恰如一根鯁在喉間的刺。
“夫人息怒,確實是奴婢讓她在這候著的。”
青柳是個嘴甜的,她挪步到了薛明珠的身前,利用倒茶擋住了宋長樂的身影。
“您想想,昨夜的事兒總要問個清楚明白,轉天才不會露了破綻不是?”
甘甜的茶水入口,加上眼不見心不煩,薛明珠皺緊的秀眉確實稍有放鬆。
“昨兒的事事無巨細,一一道來,侯爺走前可有什麼交代?”
宋長樂一五一十的描述了昨夜的荒唐,叫水的次數倒是與夜裏盯梢的婆子說的對上的上。
“房內燭火昏暗,奴婢未曾出聲,侯爺飲了酒沒有察覺,隻是略盡興了些,並無別的交代......”
喘息間嚶嚀的聲音好似幼貓叫,還沒有木床搖晃的聲音大。
身懷武藝的沈昭臨能聽見,一個聽牆角的婆子哪來那麼出色的耳力?
宋長樂敢撒謊就是有底氣的。
“三次,你倒是個會享受的!迷的侯爺直接宿在了蘭芳院!”
薛明珠聽得手裏的帕子都攥皺了,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起身抬腿就是一腳。
成婚三年來,便是她與侯爺也不曾這般,每每清晨醒來,手一摸,榻早早就涼了。
“奴婢不敢,隻為能給夫人早日誕下子嗣,分憂解難。”
宋長樂被踹的身子歪斜,順勢跪著朝前爬了兩步,俯首在薛明珠的腳邊,聲音顫抖。
“如今事情已成了一半,還望夫人說話算數......”
她這是表忠心,也是在降低薛明珠對自己的戒備。
“當然,本夫人一言九鼎。”
薛明珠對宋長樂的識趣果然受用,她身子微微後仰靠回椅背,神色稍霽。
“假以時日隻要你能誕下子嗣,我便解了你的奴籍,放你出府,還你自由身。”
一個不忘初心,向往自由的丫鬟是最好的,至於真正瓜熟蒂落時?
她薛明珠怎麼可能容忍知道自己瑕疵的人存在於世呢?
“奴婢謝夫人厚愛!”
夫人的身邊隻要有一個會看眼色的就好,青柳見主子神色鬆動,急忙進言。
“夫人,這丫鬟還要留些時日,放在身邊難免礙眼,不如就做個夜香婦?也不算浪費了府裏的吃食。”
薛明珠本就沒有想好怎麼安置宋長樂,有青柳的建議順勢點頭。
這差事正合她意——任你國色天香,終日與穢物為伍,誰還願意近身?況且活計不重,不易小產。
不過......這賤胚子再是伺候過多家,能養出這一身細皮嫩肉,從前多半也是一等、二等的丫鬟。
薛明珠假意道:“夜香婦,會不會委屈了你?本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還空著。”
“奴婢卑賤,不敢奢望陪伴夫人左右,二等丫鬟也好,夜香婦也好,雷霆雨露,皆是恩賜。”
宋長樂恭恭敬敬的態度惹得薛明珠難得有了一絲笑意。
她大發慈悲地揮了揮手,打發人下去。
最後落到宋長樂身上的當然是夜香婦的差事,但她不挑剔。
隻要能在永寧侯府留下來,再苦再累都願意做。
月上柳梢頭,兩道筆挺的人影一前一後朝著蘭芳院的方向走來。
“侯爺,中書令家使那些醃臢的法子未必與夫人無關......”
說話的是侯爺常用的侍衛玄奕,他跟在侯爺身邊,看透了中書令家的無賴態度。
“這些日子是我冷落她在先。”
沈昭臨的腳步並沒有因此而減緩,他的腦海裏總是不由自主的浮起昨天的旖旎片段。
前半夜確實是藥力使然,但後半夜是他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