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周予真陷入了極短暫的沉默。
或許,是有一點愧疚和憐憫。
但很快,她那點微末的情緒就被季白的聲音覆蓋了。
“予真......”
“好了,沈修,別鬧了。”
周予真的聲音帶著不耐煩,“季白為了這個項目付出了很多,你就當幫他一次。”
幫他?
用我的命,幫他成就所謂的藝術?!
多麼殘忍和可笑!
或許是我的沉默讓她以為我同意了。
她最後對醫生說:“就這樣吧,手術的錢我不會付,你們記得把他的一根指骨留下。”
然後,她掛了電話。
搶救室裏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顫抖著聲音問我:“沈先生,你還好吧?”
我緩緩睜開眼,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醫生,救我。”
我的聲音異常清晰。
“無論如何,請救活我。醫藥費......我自己想辦法。”
周予真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出現的。
她穿著昂貴的套裝,妝容精致,臉上帶著一夜狂歡後的滿足。
她站在病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醒了?命挺大。”
我沒有看她,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托你的福,差點就死了。”
她“嗬”了一聲,我沒死反而讓她有些失望。
“醫生說你沒事了,那就好。”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
“關於季白的項目......”
我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盯著她。
她被我眼裏的恨意驚得後退了半步,眉頭微蹙,似乎覺得我小題大做。
“沈修,我知道你難過。”
她還是那般自以為是的口吻。
“但季白那邊真的很需要,反正你現在也活下來了......”
“周予真......我們離婚吧。”
我打斷她,聲音平靜得可怕。
她愣住了,隨即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
“沈修,你又在鬧什麼脾氣?”
她俯下身,伸手想碰我的臉,被我偏頭躲開。
她的手僵在半空,臉色沉了下來。
“別無理取鬧了,好好養身體。”
“我沒鬧。”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我說,我們離婚。”
“把離婚協議簽了,我淨身出戶。”
周予真盯著我看了幾秒,臉上滿是傲慢。
她大概覺得,我離了她根本活不下去。
她永遠那麼自以為是。
就像過去無數次爭吵一樣,她篤定我隻是在用離婚威脅她,想要博取她的關注和妥協。
她站直身體,理了理身上的套裝,恢複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好啊,你一個靠我養著的男人,離開我你怎麼生活?到時候可別回來求我。”
靠她養著?
當初周予真說希望我能成為她最堅實的後盾,我就聽了她的話。
放棄了成為職業鋼琴家的夢想,收起了所有的鋒芒,成為她的“賢內助”。
我希望她能看到我的付出和價值,能真正愛上我。
可她隻是淡淡地說:“你彈琴的手用來做家務,倒是挺穩的。”
“當初你父母把你介紹給我,你不也是看中周家的地位,抓著我不放。”
她點燃一根女士香煙,吐出一口煙圈嗤笑一聲。
“還說什麼一見鐘情,你以為我會相信嗎?我都不計較你這麼虛榮,還讓你過著富足的生活,每天就待在家裏,你還想要我誇你啊。”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原地。
她竟然是這麼看待我對她的感情?
婚後我對她表白,說我對她是一見鐘情,能娶到她真的很開心。
她當時還表現得受寵若驚,在我額頭印下輕輕一吻,眸子裏盛滿了深情。
原來她所有的深情,都是演的啊。
她簽完字就走,完全不打算再跟我浪費時間。
“對了,”周予真走到門口,像是想起什麼,回頭補充了一句,“季白的作品,截稿日期快到了。”
我攥緊身下的床單,嘴唇泛白。
她竟然還真的惦記著用我的指骨去成全她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