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裏,時不時能聽到薑暮煙的抽泣,蘇雪柔將人摟在懷裏,輕聲哄著。
反觀薑晚照一身清冷的低著頭跪在地上,不哭也不鬧,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樣,安靜的等著結果。
薑瀚看在眼裏,拿在手裏的戒尺鬆了鬆。
沒過多久,王嬤嬤帶著人回道前廳,手上的托盤裏放著好些字帖,宣紙,上麵或多或少,都是薑晚照的字跡。
“稟老爺,我們在大小姐房間裏找到這些,請老爺過目。”
薑瀚拿過那些紙張,看了幾眼,氣的一股腦的甩在薑晚照的臉上。
“混賬東西,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
薑晚照撿起地上的紙張,上麵有不少露骨的情思之意,張張不離付雲澤這個名字。
她看著上麵的文字,神色慌張,全然不明白這樣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裏。
“老爺,證據確鑿,明顯今日之事,是她狡辯,害得煙兒名聲有損不說,更是害了相府,若是不重罰薑晚照,讓她斷了不該有的心思,日後不知道要為相府惹出多大的禍事來?”
蘇雪柔拿過地上的幾張宣紙,草草看了一眼,唇角滿是奸計得逞的得意,對著薑瀚義正言辭。
“爹爹,這......女兒沒有寫過這種話,更遑論是寫給付雲澤了,女兒也不知道這些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女兒的房間裏,請爹爹明查!”薑晚照仰頭看著薑瀚,對著薑瀚哀求道。
可薑瀚剛剛的那一絲絲心軟,早就在看到這些紙張的時候就消失殆盡,證據就在眼前,她竟然還想狡辯!
“這上麵分明都是你的字跡,你還想抵賴?薑晚照,你簡直是讓老爺丟盡臉麵,這事兒要是傳出去,老爺這輩子都別想抬起頭來了!”蘇雪柔眉眼裏滿是薑晚照再別想翻身的狠意。
自上次吃了虧以後,她就已經明白在薑瀚心裏什麼才是最重要的,薑晚照可以利用他這一個點,她蘇雪柔也一樣可以!
“爹爹,這真的,真的不是我的!女兒平日裏的字帖,信件,都會好好收起來,放進娘親留給我的那個金絲楠木的箱子裏......”薑晚照說著說著,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重新拿起地上的紙張。
“請爹爹命人點了蠟燭來。”
一時間,蘇雪柔也好,薑瀚也好,都不知道薑晚照要搞什麼名堂,不過薑瀚還是對著下人揮了下手,很快有人拿著點好的蠟燭過來。
“爹爹有所不知,女兒用完的紙張,都會在右下角,用銀絲草的汁液寫上娘親的名字,多年來,女兒最最思念之人,也莫過於娘親了,後來爹爹娶了旁人,我也有了新的母親,我恐娘親的名字出現惹主母不快,才想到了這個辦法,銀絲草的汁液,遇熱便會顯色,這紙張是不是女兒的,爹爹一試便知。”
薑晚照說說的字字真摯,看薑瀚的眼睛裏,沒有絲毫責怪他這個當爹的這些年對她的不公,隻有一個幼年喪母的女兒對父親的請求。
薑瀚聽完她的話,臉上難免有些動容,拿起紙張,按照薑晚照說的,映在燭光下,結果等了還一會兒,紙張都毫無變化。
安靜的前廳裏,薑晚照啜泣的聲音越來越明顯。
跪在地上的三七看在眼裏,實在忍不住,對著薑瀚叩首哭訴道:“老爺,這麼多年,二小姐摔了碰了,都有夫人和您疼,小姐知道先夫人去的早,不能同二小姐一樣被您疼愛,可您也看看大小姐,她也是你的女兒啊。”
她說著說著,開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薑晚照回身把她拉倒身邊,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蘇雪柔看在眼裏,恨不能將她們主仆給撕了。
當初就該不顧薑晚照拚死阻攔,也要把三七這個卑賤的下人給賣了,好過如今薑晚照還有這麼一個得用的人!
還有那個什麼勞什子的銀絲草,鬼知道是不是薑晚照說的那麼回事。
可她已經提過一次搜查薑晚照的西院,斷不能在主動提起搜查第二次。
蘇雪柔思索間,暗自打量這薑瀚的神情,按說這種時候,薑瀚應該去西院,讓薑晚照交出她那些收起來的破東西,親自驗證真假才對,可不知怎的,她總覺得事態不會按照她想的那樣發展。
果不其然,下一秒,薑瀚手裏的戒尺直接重重的朝著王嬤嬤扔了過去。
“混賬東西,不查清楚這些是不是大小姐的,就敢呈上來!好在晩照做事心細,不然今日豈不是要被你這個混賬害死!”他朝著王嬤嬤怒聲質問道。
隨著王嬤嬤一同去搜薑晚照房間的幾個下人連同王嬤嬤一起,趕忙跪在地上。
“老爺,這些東西的確是......”王嬤嬤言辭間,下意識的看向蘇雪柔。
“老爺,王嬤嬤老眼昏花,辦事不力,是該重罰,可她一直伺候在我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老爺看在我的薄麵上,就饒過王嬤嬤吧,我以後定當讓王嬤嬤辦事仔細些,再不能犯出這樣的錯來。”蘇雪柔趕忙打斷王嬤嬤,對著薑瀚說道。
她如今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薑瀚已經不想再追查下去了,再爭執下去,事態隻可能對她們越發不利!
薑瀚把剛剛王嬤嬤看向蘇雪柔的畫麵看的一清二楚,聽了蘇雪柔的話,不由得嗤笑一聲。
“不中用,就換中用的來,這麼簡單的道理,夫人還不明白嗎?今日能從晩照的房間裏搜出來這些有辱她聲譽的東西來,改日,是不是要從她那兒搜出付雲澤的私物來?是不是哪天還要搜出一個付雲澤來!”
薑瀚說的聲音越來越發震怒,抄起桌上的茶杯重重的朝著地上摔了下去。
薑暮煙瑟縮在蘇雪柔的懷裏嚇的一個激靈。
最近的父親,讓她感覺到格外的陌生,似乎那個疼她寵她的父親從不是眼前這個人一般。
蘇雪柔袖子裏的手死死攥在一起,指甲刺入血肉也恍若不知。
薑瀚這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打薑晚照的主意,他今天的話一說,日後哪怕付雲澤真同薑晚照混在了一起,那就都算在她的腦袋上。
事已至此,結果已定。
她再說什麼,再做什麼都已經是枉然。
她這輩子,都被薑晚照那個早死的娘壓一頭,她的女兒,也要被薑晚照壓一頭。
不,恐怕還不止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