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書房外頭,管事看到薑晚照主仆倆,有些意外。
這麼多年以來,來書房找老爺的,不是蘇雪柔就是薑暮煙,大小姐還真是頭一次找過來。
薑晚照停在管事身前,微微頷首,“張管事,晩照有事找父親,勞煩進去通稟一聲。”
“小姐稍候。”張管事看了一眼三七手裏捧著的妝奩,轉身去通稟薑瀚。
大小姐貼身丫鬟手裏捧著的那個妝奩看上去有些貴重,按照夫人的脾性,定不會給大小姐買這麼好的妝奩,莫非......是先夫人的?
不過片刻,張管事從書房出來,“大小姐,老爺說您隻管進去就是。”
他剛剛跟老爺說小姐帶著一個妝奩過來,話剛說完,就看到老爺神色明顯變得有些鄭重起來。
隻怕他猜的不錯,這妝奩應當是先夫人留下的遺物。
“謝過張管事了。”薑晚照對著張管事說完,雙手捧著妝奩進了薑瀚的書房。
書房裏,薑瀚看她進來,放下了手上的書,視線在薑晚照手上的妝奩微微停頓了一瞬。
“找爹爹,是有何事?”
“不是什麼大事,這妝奩,爹爹可還記得?”薑晚照上前,把妝奩放在薑瀚的書桌上,微微勾唇,對著薑瀚說道。
薑瀚看了一眼,微微頷首。
這東西,他怎麼會不記得?
“自然記得,這是你娘親之物,你拿你娘親的東西過來,是何意?”薑瀚不解道。
薑晚照打開妝奩,裏麵空無一物。
“爹爹,外祖母隻娘親一個女兒,娘親嫁給爹爹的時候,外祖母一定給娘親準備了不少嫁妝,可娘親的妝奩卻是空空如也,我帶著空的妝奩出嫁,死後,也沒有臉麵給娘親交代,所以想請爹爹幫幫晩照。”薑晚照說著,跪下身去。
薑瀚微微沉思,便已明白。
“你娘是留下了不少東西,隻是你當時年幼,才暫由蘇氏搭理,等你出嫁時,這些東西都會添在你的嫁妝裏,你盡管放心就是。”
薑瀚的聲音聽不出是喜是怒。
薑晚照一動不動。
薑瀚挑眉,神情不悅道:“還跪在這裏做什麼?難不成怕我怕私吞了不成?”
“爹爹,並非女兒不放心,隻是東宮非比尋常,女兒嫁過去後,需要打點的地方頗多,若是手裏沒什麼東西,恐叫人輕視。”頓了頓,薑晚照接著道:“女兒自己倒是不打緊,就怕這些踩高捧低的連帶著爹爹一起輕視了去。”
她看上去低眉垂目,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說話的聲音,聽上去也極為乖巧。
隻是說出來的話,始終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冷意。
薑瀚沉默片刻。
“該為父做的,為父自然會做到位,你隻管安心出嫁就是。”薑瀚不想直接答應,畢竟這財產不是一筆小數目。
可薑晚照的話並非毫無道理,他也不好一口回絕。
“爹爹如此應承,女兒便放心了,等女兒在東宮站穩腳跟,一定多多幫襯家裏。”
聽到眼前人這麼說,薑瀚心中平衡了些。
“你這般聽話,爹爹自然是放心的,有什麼問題盡管提,能滿足你的,爹爹都會盡力而為。”
“別的倒也沒了,就是......”薑晚照遲疑道。
薑瀚擰眉,“說話吞吞吐吐的,你我父女何須客氣?”
“既然父親這麼說,那女兒就不遮遮掩掩了,別的千金小姐身邊都有四五個婆子丫鬟跟著,但女兒身邊隻有一個三七,實在難以安心準備出嫁,隻恐我們主仆二人去了東宮,宛如羊入虎穴,應付不來......”
“這不是什麼問題。”薑瀚合上妝奩。
“過幾日,我就派人去將劉嬤嬤等人接回來,她們都曾伺候在你娘親身邊,你用著也習慣。”
“如此,那便謝過爹爹。”薑晚照從地上起身,對著薑瀚施了一禮,退出書房。
薑瀚叫住她,手指敲在妝奩上:“把這個帶走!”
“等裏麵的東西都如數放回去了,女兒再來取不遲。”薑晚照停在門前,微微偏過頭說道。
說完不等薑瀚再開口,便拉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
如今她嫁給太子的事已定,薑瀚就算想跟她翻臉,也要等到太子真的如上輩子一樣短命死了以後。
可有她薑晚照在,太子是不是真如上輩子一樣那麼短命,還尚未可知。
三七看到薑晚照出來,卻是兩手空空,趕忙迎了上去。
“小姐,妝奩呢?”
薑晚照沒有搭理三七,看向張管事。
“張管事,劉嬤嬤她們回來的事,勞煩你多費心了。”
張管事乍一聽到劉嬤嬤,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不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是說曾在先夫人身邊伺候的劉嬤嬤,這才趕忙應下:“大小姐盡管放心。”
想來老爺已經應允了,大小姐才對他有了勞煩一說。
也是,若老爺交給蘇氏去辦......倒還不如讓他跑一趟來的省事。
薑晚照帶著三七離開,她剛走了沒一會兒,薑瀚便拿著妝奩從書房出來,去了主院。
院內,王嬤嬤看到薑瀚拿著個妝奩過來,高聲對著薑瀚說道:“老爺您來了?夫人才說讓老奴去請您過來一趟,幫忙看看給兩位小姐準備的嫁妝還有沒有需要添補的。”
薑瀚被她的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微微蹙眉。
“王嬤嬤你耳背了不成?”說完不等王嬤嬤答話,便抬腿進了屋。
蘇雪柔不知在搗鼓些什麼,看到薑瀚進來,有些倉促的順了一下耳邊的碎發,對著薑瀚有些生硬的扯了扯嘴角。
“老爺你來了。”
薑瀚點了點頭,直接把妝奩放在了桌上:“王嬤嬤不是說你打算讓我看看兩個女兒的嫁妝有沒有需要添補的,單子呢?”
蘇雪柔聞言,回轉身,從抽屜裏取出來了兩份單子遞給薑瀚。
薑瀚一路看下去,臉上神色喜怒難辨,他越是這樣,蘇雪柔反而越覺得沒底,開口解釋道。
“老爺,我知道晩照要嫁給太子,嫁妝薄了自是不好,隻是這些年上下打點,人情往來,都是開銷,相府的賬上實在是沒有再多了,這我都已經把自己名下的鋪子添進去了兩家。”
其實兩份嫁妝單子,乍一看上去,薑晚照的要比薑暮煙多的多,但那也就是糊弄糊弄外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