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著他們三個的麵,慢悠悠地從兜裏掏出老式手機,按下一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
我清了清嗓子,聲音裏帶著幾分刻意營造的敬畏和不安。
“喂,是陳教授嗎?”
“我是老王家的,李淑-芬啊。”
“對對對,是我。”
“是這麼個事兒,我家裏最近出了點‘怪事’。”
我瞥了一眼豎著耳朵偷聽的三個孩子,繼續對著話筒說。
“就是......埋在地下的那點‘老東西’,好像不太安分。”
“想請您和您的團隊,抽空過來幫忙‘鑒定’一下,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該怎麼處理才好。”
我兒子王建國一聽“教授”兩個字,嘴角那絲嘲諷都快咧到耳根了。
他和王建-軍、王莉交換了一個眼神,滿是輕蔑。
在他們眼裏,教授就是個搞學問的書呆子,比遊方道士還不靠譜。
正好,請這麼個草包來,更能掩人耳目,方便他們挖寶。
我掛了電話,假裝疲憊地往裏屋走。
腦子裏卻是我那死鬼老頭子臨終前的樣子。
他拉著我的手,氣都快喘不上來了,還在叮囑。
“淑芬,那箱東西,是咱家幾代人拿命護下來的。”
“裏頭是我祖爺爺,前清的老翰林,拚死保下的孤本古籍和幾件文物。”
“不是金銀,但比金銀重得多。”
“答應我,時機到了,一定要親手交給國家。”
前世的我,怎麼就把這比命還重的囑托給忘了呢!
我心口一陣絞痛,腳下卻沒停。
我沒有回屋,而是閃身躲在了堂屋的門後。
門縫裏,我那三個“孝順”孩子已經等不及了。
大兒子王建國拿著卷尺,在院子中央的青石板上比劃著。
“就這兒,爹以前老愛在這兒喝茶,肯定沒錯。”
二兒子王建-軍壓著嗓子,興奮得兩眼放光。
“我打聽過了,這種孤本古籍,黑市上一頁都能賣個天價!咱們下半輩子就躺著過了!”
女兒王莉更是迫不及待。
“那還等什麼教授啊,咱們今晚就動手!挖出來先藏我那兒,誰也想不到!”
“媽那邊糊弄一下就行了,她一個老太婆懂什麼。”
我攥緊了口袋裏的手機。
我悄悄給我那遠房外甥女小雅發了條短信。
“小雅,明天帶上你最好的錄像設備,來姑媽家拍個‘民俗紀錄片’。”
“就說拍百年古宅驅邪,記得,開直播,要最高清的那種。”
短信發完,王莉正好端著一杯熱茶走過來。
她臉上掛著虛偽的關心:
“媽,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別怕,等教授做完法事,咱們就去城裏享福。”
我接過茶杯,微笑著喝了一口。
第二天一早,一輛半舊的麵包車停在了門口。
車身上印著一行字:“江城大學考古係”。
車上下來幾個穿著樸素的中年人,為首的戴著眼鏡,氣質儒雅,正是陳教授。
我那三個孩子一看這陣仗,心徹底放回了肚子裏。
就這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
簡直就是完美的擋箭牌。
正在這時,外甥女小雅也扛著設備來了。
她麻利地架好手機和穩定器,對著鏡頭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家人們,大家早上好!今天小雅帶大家來探秘一個百年古宅的神秘驅邪儀式!”
“據說啊,這裏有不幹淨的東西哦!點個關注,我們馬上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