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爸爸和爺爺的屍體已經開始發臭。
媽媽摟著弟弟。
跪在祠堂哭得聲嘶力竭。
弟弟捧著遺照。
眼神中略帶一絲懵懂。
“媽媽你別難過了。”
“等我長大了給你買金鐲子。”
媽媽聞言哭得更凶了,把弟弟摟得死緊。
仿佛這是她最後的依靠。
我跪在角落燒紙錢。
火盆裏的灰燼打著旋兒飄起來,落在弟弟新做的孝服上。
“小不死的!沒看見火星子濺到龍兒衣服上了?”
媽媽突然止住情緒,惡狠狠地瞪著我。
她抄起一旁的孝棍就往我身上抽。
“克死你親爹還不夠,現在還想害你弟弟?”
我硬生生挨了幾下,木棍抽在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奶奶聞見動靜從外麵進來,渾濁的眼睛盯著我們。
“鬧什麼鬧?趕緊把酒擺好,一會兒讓村裏人看見,又要看我們家笑話!”
我掀開酒缸的蓋子。
看著裏麵的好東西已經泡發膨脹。
幽藍色的菇體顯得十分詭異。
也顧不上疼。
心裏隱約生出幾分期待。
喪宴辦得格外熱鬧。
村裏人聽說有免費的好酒。
紛紛帶上全家人來吃席。
弟弟在祠堂跪了一天。
又渴又饞。
偷吃的老毛病又犯了。
這一次,他把手伸向了爸爸的酒缸。
可是還沒沾到酒液,就被媽媽手疾眼快地一把拽住。
“龍兒,你不能碰酒!”
“這都是大人喝的。”
隨後惡狠狠的目光又衝我直直掃了過來。
“都是你這個喪門星!連弟弟都看不好!”
“再讓我看到龍兒碰酒,小心打死你。”
媽媽拿起蓋子要把酒缸罩住。
卻看到裏麵漂浮著一些不明物體。
她嚇了一跳。
趕緊把奶奶叫了過來。
“媽,這是怎麼回事?缸裏是不是鑽進死耗子了?”
奶奶聞言,連忙搖了搖頭。
胸有成竹地保證道。
“瞎說什麼呢,這可是藥酒,老值錢了。”
弟弟一聽,眼睛都亮了。
媽媽的眉毛不自覺皺成一股繩。
但眼下家裏能喝酒的人都走了。
不分出去也是浪費。
隻好敷衍地點了點頭。
周圍的村民聞言立刻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討酒喝。
奶奶來者不拒,一碗接一碗地舀著。
嘴裏還不停念叨:
“都是好東西啊好東西,大補的好東西。”
“給你們吃好喝好,也能好好送孩兒他爹他爺一程。”
我站在角落,看著村民們捧著瓷碗,個個仰頭灌下。
嘴角止不住微微上揚。
“奶奶,我也想喝......”
弟弟扯著大人的衣角,眼巴巴地看著鄉親們推杯換盞。
“不行!守你的靈去。”
媽媽厲聲喝止。
奶奶心疼孫子,早已經提前煮好了帶著酒味的糖水。
笑眯眯地端來一碗。
“龍兒乖,奶奶專門給你兌了甜的,天氣熱,快嘗嘗。”
媽媽剛要開口說什麼。
弟弟已經迫不及待地灌了下去。
生怕自己吃不到奶奶給的好東西。
就這樣。
村民一碗。
弟弟一碗。
一碗接著一碗。
我在廚房飛速地刷著碗。
怎麼能辜負了奶奶的這片好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