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姐，賈嬤嬤來了。”

回到海棠苑，賈嬤嬤已經跪在院子裏的門口。

“大小姐，奴婢錯了。”賈嬤嬤伏在青磚地上，聲音帶著哭腔。

她佝僂著背重重磕頭，額頭撞地發出悶響，“都是老奴糊塗，一時沒有認出大小姐......”

“你是真的沒認出我來？”林書棠走到椅子上端坐下來，“知道我這幾天為什麼沒找你嗎？”

賈嬤嬤就是琢磨不明白，大夫人不讓她回二小姐身邊。

她隻能等林書棠找自己，剛得罪了林書棠，留在海棠苑也沒什麼好日子過。

“奴婢愚鈍......”

林書棠笑道，“你是我奶娘，除了母親就是我第二親近的人。沒想到賈嬤嬤也會背叛我。”

“大小姐......奴婢沒有。”賈嬤嬤神色慌張。

“沒有？”林書棠眉眼似笑非笑，冷睨著她。

“林雪兒是什麼時候進府的！”

“您去莊子裏後。”賈嬤嬤說道。

林家對外稱她身體虛弱，需要去外麵養病，之後就接了林雪兒進府了。

“她是怎麼進府的，是不是母親特意安排的！”

賈嬤嬤眼珠子滴溜轉了轉，“奴婢實在不知道，隻知道當時您離開，老夫人和夫人都病重，夫人去靈光寺上香祈福就遇到了二小姐。後來就帶她回府。”

“恰逢老夫人病重，國公爺請了慧光大師來批命，看到了二小姐就說接她進府住在海棠苑，老夫人的病就好了。結果二小姐進府後，老夫人的病果然就痊愈了。”

慧光大師是靈光寺的得道高僧，連皇上都會請他指點迷津，他不可能輕易幫別人作假害人。

這是林書棠想不明白的一點。

“大小姐，二小姐來了林家後就十分受寵，奴婢也是不敢得罪她，那天才會對大小姐出言不遜，求大小姐開恩。”賈嬤嬤磕頭道。

林書棠眼眸微眯，“起來吧！”

賈嬤嬤麵露喜色，“謝大小姐。”

“嗯，下去吧！過幾天跟我去冬獵。”

賈嬤嬤退下後，林書棠獨自走到窗邊。

寒風卷著細雪撲在窗欞上，將院中景致暈染成模糊的銀白。

她望著飄雪出神。

若說老夫人的病與林雪兒入府隻是巧合，那為何賈嬤嬤這個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奶娘，會突然倒向那個憑空出現的妹妹？

“小姐，夫人派人來給您量尺寸。”

第二天，崔氏就安排了繡娘進府，不是府上養著的，是錦繡閣的繡娘。

林書棠起身讓她們量。

“還有千金閣的掌櫃送來了不少首飾，讓您自己挑選。”

林書棠唇角微揚，看著這些華貴首飾，從中拿了一件，“徐嬤嬤，這些首飾我都挺喜歡的，母親有說給我買幾套嗎？”

徐嬤嬤道：“夫人說了，大小姐喜歡都可以留下。”

“還是母親疼我，那就都留下吧！”

千金閣的掌櫃笑得合不攏嘴，“大小姐真有眼光，這些都是我們店裏最精致、最新款的。”

“一共六千八百兩。”

徐嬤嬤聽了價錢眼皮直跳。

但話都說出口，就不好退回去。

她趕忙領著掌櫃去找崔氏。

崔氏聽到數額臉色都綠了。

“真是討債鬼，加上錦繡閣的衣服，一共就八千兩了。”崔氏心裏氣惱，肉疼得捂住胸口。

林雪兒道：“娘，八千兩而已，給她就是了。以後雪兒不要首飾，也不要新衣裳，都給大姐姐。”

崔氏抬頭看著她，心疼不已，“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既然姐姐沒被劉家看中，那不如問問舅母？昨兒我聽表妹說，崔家有好幾個表哥，旁支的表哥也是十分優秀的。”林雪兒坐在她身邊拉著她說道。

隻要林書棠趕緊嫁出去，就不會跟她搶太子妃之位。

八千兩而已，以後她做了太子妃，有的是榮華富貴。

崔氏也是這麼想，聞言突然靈光一動，“是啊！南淩國遠是遠了點，不過崔家是自己人，就算是旁支，也不會虧待棠兒。”

很快她讓人請了崔閔氏。

老夫人得知也覺得不錯，就讓崔閔氏寫信回崔家，選一個來北齊看看。

......

“大小姐，您怎麼能花這麼多錢買衣服首飾啊！”賈嬤嬤見她一口氣花了八千兩，瞪大眼睛，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說。

香菱道，“賈嬤嬤，你到底是誰的人！大小姐是林家嫡女，在莊子裏吃了這麼多苦，花八千兩買首飾怎麼了？二小姐在林家六年，花的何止八千兩？”

林書棠在東宮伴讀，太子出手大方，經常給她賞賜。

那些東西不都歸了林雪兒？

賈嬤嬤瞥了眼林書棠，心頭突突直跳，頓時不敢再說話。

“我身邊有香菱伺候就行了，賈嬤嬤你下去吧！”

林書棠心想林雪兒居然沒鬧。

看來十分沉得住氣。

幾天後就是冬獵。

錦繡閣的衣服在前一天晚上才趕工送過來。

林承業不允許到了外麵，林家嫡女還穿得這麼寒酸，被嚴厲敲打後，崔氏不敢再怠慢，這次是花了不少錢。

用的布料都是頂好的。

戴上千金閣的首飾。

雪後初晴，晨光如碎金般灑落。

林書棠踩著細雪踏入眾人視線時，四周的私語聲驟然一滯。

她今日穿的是錦繡閣連夜趕製的雪狐裘氅衣，銀線暗繡的海棠紋在日光下流轉如波，襯得她肌膚勝雪，眉目如畫。

頸間一串東珠瓔珞，顆顆圓潤瑩白，映著朝陽泛出淺淺霞色，更顯得她脖頸修長，氣質矜貴。

耳畔一對紅翡滴珠墜子，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晃動，如血珠凝露，襯得她眸色愈深，唇色愈豔。

整個人，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仕女，華貴而不失清冷。

林雪兒站在一旁，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袖口。她今日特意挑了最襯膚色的藕荷色織金裙，戴了千金閣最名貴的九鸞銜珠釵，可此刻站在林書棠身邊，竟像是明珠旁的一粒砂，黯淡無光。

崔清芙瞪圓了眼，手裏的暖爐差點跌落。她記得前幾日林書棠還是一副寒酸模樣，怎麼今日......竟像是換了個人？

“大表姐，是你嗎？怎麼變了個人似的。”

崔清芙、林雪兒、林書玉都精心打扮過，為的就是在冬獵會上可以一鳴驚人，被世家權貴看中，博得一個錦繡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