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抽在囚車木欄上,碎屑紛飛中,他猙獰一笑:“再不老實,下一鞭可就要抽到身上了!”
“你!”
沈青歡怒視對方正要開口,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長街之外卻忽然傳來動靜。
"讓開!驚了王爺車駕你們擔待得起?"
伴隨著馬匹嘶鳴,一輛繡著睚眥紋的馬車出現在前方路中央。
金線繡簾,馬車上明晃晃掛著靖安王府的標誌,想忽視都忽視不掉。
押送官兵慌忙跪倒一片,王衝更是撲通跪地:"參見靖安王!"
聽見那個熟悉的名字,沈青歡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骨節分明的手掀開車簾,露出一張蒼白昳麗的臉。
少年墨發高束玉冠之中,羽眉飛揚,鳳眸狹長,墨色蟒袍襯得他身形修長,舉手投足間具是矜貴傲氣。
陸執視線在人群中一掃,目光掠過虞郯時頓了頓:"虞太傅?"
"罪臣不敢當此稱呼。"
見來人是靖安王,外祖父顫巍巍要跪,沈青歡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不必多禮。”
陸執抬手示意他起身,眼尾一顆朱砂小痣豔紅如血:“本王剛從城外辦事回來,險些沒來得及送太傅一程。”
“說起來,本王當年在書塾曾得太傅指點,論起來太傅也算是本王的恩師了。”
他眸光如薄刃刀,似笑非笑落在王衝身上:“王大人,本王要給恩師安排車座,你可否行個方便?”
王衝額前冷汗直流:"可他們是欽犯......"
“王大人的意思是,這點小事,還需要本王進宮請旨?”
陸執語氣平靜,手上的翡翠扳指卻"哢"地裂開一道縫。
“微臣不敢!”
王衝不過一個押送官,哪裏敢觸這位王爺的黴頭,立刻讓人去安排車座。
沈青歡雖然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到陸執,心裏卻稍稍鬆了口氣。
有了馬車,外祖父也能輕鬆些。
然而外祖父卻苦笑著搖了搖頭。
“王爺,不必了。”
“老夫如今不過是個囚犯,哪裏能坐車前往流放之地,這於理不合,更何況若是陛下知道......怕是會牽連到您。”
陸執微微垂眸,語氣卻不容置喙:“比起這些,本王更不想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不尊師重道。”
“更何況就算出了事,也有本王頂著,虞太傅安心就是。”
沈青歡也悄悄晃了晃外祖父的袖子,哀求地看著他。
陸執話說到這份上,外祖父再拒絕反倒顯得矯情。
更何況他的傷勢確實不太好,雖然之前有自己為他塗了藥,但嶺南路途遙遠,實在說不好路上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權衡再三,虞郯也不再推脫,當街朝著陸執跪了下來。
“多謝王爺!”
虞家其他人也紛紛跪地謝恩。
沈青歡咬了咬唇,從陸執出現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沒敢抬頭去看。
按照時間來算,此刻的陸執不過十四歲,還不是前世那個冷血無情的王爺。
可即便如此,卻還是改變不了上輩子她在這個男人麵前尊嚴盡毀的事實。
那些被囚禁在床榻之上,被迫為人替身討好陸執的日子,幾乎耗盡了沈青歡的心神。
因此重來一世,她隻想離陸執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