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秧門”是生產隊裏常有的事,現在會插秧的人也未必都懂,不會插秧的就更不知道玄機了。
選一塊長形的田塊,最好是一趟秧要半天的那種。準備下田了,得用老早就準備好的尼龍絲線團,再係上一木樁,插在田地的這端,將蘆葦竿尺比切斷,(竿尺:就是將蘆葦竿用尺量好,一般是六、七顆秧為一大行,量好之後再將多餘的切去,)以作行距,從田塊的這頭牽到那端,再將那端也插入田埂上,這叫拉秧行,插出來的秧顆顆對齊,橫豎對直,十分的美觀。最後運秧的人才把秧苗撒入田裏,幾個手腳快的插秧能手就相繼下田打頭行。
為了懲戒討厭的人,這幾個插秧高手,今天是被請來整人的,於是這倆人一前一後分散在這人的左右,開始插秧。
插秧快是拿秧把和甩秧的速度也得快,前麵這個快速抓起秧把,“唰唰唰”如小雞吃米,插完又迅速拿來一把,並隨手將多餘的扔入下行。他是有意整人的,扔秧把的時候故意用了點兒力,直接扔到靠三行。第三行這位快手搶過就插,然後將自己身後的秧把又扔到了下行。中間這位插秧再快,沒有秧把還是徒然,隻能在田埂上轉圈跑下下行去撿秧苗、再回頭來插,他自然就落後了許多。大家都插完上田頭坐著休息了,他才手忙腳亂地插完,滿頭大汗的上了田埂,本來自信滿滿的事,就這麼成了笑柄,上田埂的時候,他尷尬地偷眼看看其他人,發現他們臉上揚起的得逞的笑容,當下就明白了: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我以後也不幹了!
傅一凡爸爸也遇到過這樣的事,他抬頭看到的是莫有福高揚的下巴,所以他也明白了人各有長短,以後也不敢小瞧人了!
到了收獲節季,大家又都圍在稻桶前打稻。(稻桶:四方木桶,有一米多深,外有四個角拴,挪動時、一個人把住一角拴向前拖行。)與其說打稻還不如說摜稻。打稻是把一步稻舉起來重重摜在桶壁,將稻穀摜打下來,穀粒順著桶壁再濺落到桶裏。四個人摜,兩個人抱稻穗,遠遠的就將四稻穗均勻分開、輕巧的投入稻桶內側四角邊。摜稻的扔掉稻草,又迅速抓起這步稻穗再摜。為了掙工分,有的也讓小孩去抱稻穗,農忙抱稻穗,大人一個工,小孩也有半個工,所以家裏大一點的孩子都要求去抱稻穗。可是小孩本來就不長,加上水田一陷就更矮了,根本就夠不著稻桶上口。小孩的手又小,抱個一步稻穗還拖拖拉拉、雜亂不齊,摜稻的還得停下手來理半天,惹得隊長氣惱地說:“從今天起小孩不準抱稻步!想掙工分就去撿稻穗去!”後來撿稻穗又成了孩子們的搶手活。有時候抱稻步的大人也故意落(la)下一小撮,引得小孩們一窩蜂地去搶,被推倒在水田打滾的、還有快腳帶起的泥漿濺到身上的,都是一臉漿泥一身水,隻見兩個小眼睛在眨巴了,逗的大家都忍峻不住地笑。後來也知道這樣很吃虧,就改良土壤,也曬田改旱了,稻桶也很快換成腳踩脫粒機。隨著水電站的建立,電線拉到各隊田溝邊,水車也漸漸被淘汰,換上鐵水泵,長長的一大鐵管、下口一個圓孔網狀花鐵套住泵葉,接上電線帶上岸,再接在電動機上,安上開關閘,就可以自動灌溉了。看著滾滾流進田裏的水,大家也是很高興:“終於不用拚命車水了!”
(還是農村有前途,不斷地革新,不斷改變,讓高科技有了拓展的天地。呲牙!)
曬場上,到晚上大人們都來收場地上的稻穀,掃過的場地光溜溜的,赤腳走在上麵很是舒服,各色的蜻蜓可能是來捕捉空氣中的蟲子,閃著透亮的翅膀,低飛環繞在人們身旁。
小家夥們也來湊熱鬧,拿起竹掃帚、推把(木製,下端是一塊長方木板,一麵刨平,在另一麵的中間處挖一個淺槽,安上個把(ba第4聲,方言,意思同“柄”)子)撲打著蜻蜓,在場地上打鬧。
穀堆堆好了,保管員就拿個石灰鬥升(跟量米升差不多,米升:量器,四方空鬥,中間一隔粱,手拿住隔粱,四平八穩。兩邊可裝米,一升二斤、半升一斤。石灰鬥升與米升的不同之處在於它不作量器,而且底下有開口,開口處刻著“公糧”二字,石灰裝進去,在稻穀上輕輕一按,“公糧”二字便立顯於穀堆上。)在四周蓋上石灰印章,主要是防人偷盜,算是一個防衛措施。
隊長也有隊長的難處,又要開會、又要管理分工,幹活的時間自然就少了,這讓喜歡滑頭的又得了借口,賴在田頭喊著口號:“隊長帶頭!社員加油!”......
後來上麵也知曉了其中的弊端,將生產隊改互助組責任分包了,可還是幹的幹,不幹的依然耍滑。互助組實行沒到兩年,幹脆大包幹了!直接承包到戶、責任到人,這下勤快的人就有了用武之地了!偷機狡猾的隻能啃自己,不得不賣力苦幹了。
承包責任製讓人們解放了勞動力,忙的時候拚點命,閑的時候就輕鬆了不少,有的開始出門賺外塊了!這在土改年代就是投機倒把了,都綁在家裏邊,窮死也不做奸商。
孩子們記得生產隊,應該是忘不了那一年一度的大攏飯吧?(大攏飯:那是秋收結束,生產隊為犒勞大家一季的辛苦,買肉宰鵝,集體辦上幾大桌,全村人拖家帶口,狠吃一頓。)因為那時候過年也不見二斤肉,大人們總是一路騙:到了端午就說中秋給買肉吃,過了中秋又說重陽給,把這些小孩饞得就差一口能吞下一頭牛了!
小如雲看大人們喝酒喝得有滋有味,以為是糖水呢!趁大人們不注意,也拿來喝,一杯喝下、暈暈乎乎地晃著小腦袋,她爸媽這回不但沒斥責還高興呢:“我姑姑會喝酒了!女伢子是納酒壇,隻有她自己會喝酒了,才記得給你買。”
那時候家家都那樣,大人們也很無,祖輩還傳下來一套順口溜,叫:“年好過節難挨,過了重陽得還債。”
還有什麼“過了三天年,還是原還原;過了十四五,還是一樣苦。”......幾毛錢的壓歲錢過完三天年就被大人騙走,這幫孩子隻好看著貨郎大叔貨架裏的二分糖塊,舔舔流出嘴唇外的口水,聽一聽撥浪鼓“啵咚啵咚”的聲音,解解眼饞、飽飽耳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