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還是依舊舉行,所有都知道,這個被王爺大張旗鼓娶過來的女子,才是王爺心目之中真正的王妃,而幾乎所有人,都將陌緩緩遺忘了。
那一夜,大紅喜燭燃了整整一夜......
陌緩緩低著頭,默默的背著自小熟背的藥譜。她義父是當朝的醫仙,她從小耳濡目染,習得了她義父陌言淵醫術的八成。義父說隻有她才能調養好皇後的身體,這句話其實並未誇大其詞。隻是可惜醫者不自醫,她身子的損傷是自小就有的,養成現在這個模樣已經很難得了,她的胸口上,還有那一道刀疤......
所以她的身體,連普通的女子也不如,要虛弱上許多。
她心裏已經不再對祁沉軒抱有希望,她也不再渴求他的愛,隻要能夠偶爾看上他兩眼,知道他還在自己身邊不遠,她便已經覺得心滿意足。
這幾日,想必他與他心愛的人過的一定很甜蜜吧。聽說那個女子叫做蓮淨汐,是一個和婉而美好的女子,是塵世間一朵徐徐盛開的白蓮......也隻有那樣的女子,方才配得上他吧。
她低著頭,隻心無旁騖的一遍又一遍的背著藥譜,這幾日她風寒終於好的七七八八,也沒有再有人來趕她去柴房,想必是他跟那個女子甜蜜溫存,早將自己的事拋諸腦後......這是不是能夠算得上是一樁好事?
陌緩緩苦笑,身邊那個麵容嬌俏的女子坐在那裏,不言不語。她心裏明白,香草是個活潑的性子,執意跟自己到這王府來,自己倒是不覺得有什麼,隻是可惜,苦了她。這個偌大的王府,對著她來說,是一個牢籠,她還要整日的為自己擔驚受怕,連原本圓圓的可愛討喜的臉龐都有些消瘦了下去。
她歎了口氣,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突然聽見,那扇緊閉著的門,突然被什麼人打開了。
她驚愕的抬起頭,看見那個俊漠的男子麵容冷酷的走了進來。
怎麼會是他?他此刻......不是應該陪著他心愛的女子麼,怎會到自己這個冷清的地方。陌緩緩心中充滿了疑問,卻聽見了他冷漠的聲音。
“今日已經是你我成婚十日之後,你該進宮,為我母後調養調養身體了。你不要有什麼不該有的念頭,除了母後的身體狀況,多餘的,你該懂得一個字都不應說出口的道理。“
陌緩緩低著頭,輕聲說道:“臣妾......知道了。“
原來是因為此事......
祁沉軒說完這一句之後,便轉身離去了,他連多看一眼陌緩緩都不肯,陌緩緩已經習慣了他這般的冷漠,隻能在唇角漾出一個淒苦的自嘲的笑容。
有奴婢魚貫而入,給她換上了一身華服,她是不識得這些服飾的等級的,隻是這服飾顯得很是華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華光來,她穿著這一身衣服,覺得渾身都不大自在。侍女手腳麻利的幫她綰了一個發髻,她對著銅鏡看著,突然覺得鏡子中那個眉眼淡漠穿著華服的女子不是自己,蒼白的臉色被掩蓋在濃重的妝下,細細的描了眉,隻是雖然精心的打扮了一番,她的臉上那道傷痕,卻怎麼遮都遮不住,使她整張臉都顯得猙獰而淩冽。
她義父幫她醫治那道傷疤的時候曾經說過,她的眼睛生的很漂亮,若不是因為臉上的那一道傷疤,應該是個美人胚子,她那時年幼,信以為真。走出去,卻發現人人都指著她,說她是醜女,難看無比,隻要見了她第一眼的人,決不會再看她第二眼,她這才知道,她生的怎樣其實根本不重要,因為她隻能永永遠遠這樣醜陋下去......若是有了奢望,心裏反而更加的難過,很難好好的活下去。
她對著鏡子緩緩的撫上臉龐上的那一道傷痕,看著鏡中嫻靜如水的女子,努力的自己對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
......
祁沉軒在看見那個女子穿著王爺正妃的服飾走出的時候,也微微的楞了一下,平心而論,這女子身形很好,穿著那樣繁複華麗的服飾,不但沒有被那厚重的禮服壓住,反而整個人有了一種特殊的神采,她走路的模樣不急不緩,雖然是沒有受過宮舟禮儀的訓練,卻也挑不出什麼失禮的地方......反而,反而顯得很美。
他一愣神,卻看見那個女子緩緩的走了出來,完全露出了麵龐。他之前見她,都是披散下來的漆黑長發,如今端莊的綰起來,頭上插了根鎏金白玉簪,整個人變得氣派了許多。而她的臉......祁沉軒看著她的即便是濃濃的妝容也不曾掩飾去的巨大傷痕,厭惡的低下頭,語氣疏冷了許多。
“跟著我一起進宮罷,你安生一點,不要跌了本王的麵子。“
陌緩緩低著頭應了,跟在那個男子身後,向著王府外走去。
皇宮與景王府的距離並不算遠,因為景王的得寵,皇後亦是很憐惜這個兒子,所以會時不時的召他進宮。但是陌緩緩卻從來不曾到過這裏,她自己從兒時便跟隨在義父身邊,義父是閑雲野鶴一般的人物,一般都是四處漂浮不定,有時為了采摘一株罕見的藥草,更是會到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她跟著義父四處飄蕩,也不如平常人家那般,對於皇權充滿敬畏。
她表現的很平靜,隻是不言不語的跟隨在祁沉軒的身後,祁沉軒一直冷著臉,氣壓很低,一路領他們入宮的侍從也不敢多語什麼。等穿過數條長長的走廊,大氣雄渾的宮殿也出現在了眼前,那侍從這才站定說道:
“皇後娘娘在鳳鸞殿等著王爺同王妃。“
祁沉軒沒有說什麼,隻是轉過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裏不含絲毫情感,顯得冷漠至極,陌緩緩心裏明白他警告的意思,苦笑著跟在他身後,走進了這一國之母所在的鳳鸞殿。
這座宮殿很開闊,裝飾是陌緩緩從來不曾見過的華美,各種珍稀的珠寶,在這裏隨處可見,陌緩緩連走路都走的小心翼翼,低著頭,不敢胡亂看,隻跟著祁沉軒的腳步站定,這才知道,應該是到了。
果然,一個大氣溫柔卻又略顯虛弱的聲音緩緩地響起:
“是小六?我想瞧你的王妃好久了,要不是念及你們畢竟是新婚燕爾,隻怕我早就喊她來了。“她雖然是皇後的身份,語氣說話,卻顯得平凡的很,沒有半點一國之母的架子。”
祁沉軒的聲音也柔和了許多:
“我新婚又有什麼關係,母後你的身體才是最要緊的。今天既然來了,叫她幫母後你看看也好。“
那聲音真的是十分的溫柔:
“你叫陌緩緩是不是,抬起臉叫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