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陣動蕩。
昨夜輾轉反側的畫麵湧入腦海。
她一次又一次滾過來,像個八爪魚一樣纏住他,推開又纏上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完全想不通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她又是演戲刮娘家地皮,又是主動邀請同床,這一連串的反常舉動背後,到底藏著什麼目的?
總感覺按照她以往的脾氣,肯定是在憋一個大的。
周林顧正思量著,懷裏的人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
兩人四目相對。
曖昧的姿勢讓兩人不約而同地紅了臉。
“啊!”
木晚像隻受驚的兔子,倏然往後退。
周林顧也下意識地往後挪。
隻是他身後的位置本來就不多,他動作太急,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從床沿滾下去。
木晚眼疾手快,想都沒想就伸出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嘶!”
周林顧猝不及防,被她這麼一扯,麻木的手臂傳來一陣鑽心的酸麻,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木晚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抓的是他被壓了一夜的胳膊,悻悻地鬆開手。
“不好意思啊,我這人睡覺不太老實,今天晚上我會注意的。”
她長這麼大,也是頭一回和男人同床共枕,居然就這麼自來熟地往人家懷裏滾,還把人胳膊當枕頭睡了一晚。
真是沒臉見人了。
周林顧以為她會大喊大叫,罵他耍流氓。
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她撓上幾爪子的準備,可他好像想錯了。
木晚隻是道歉,甚至帶著幾分的不好意思。
這完全不合常理。
他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分毫不顯。
目光不自覺落在木晚白皙的鎖骨處,周林顧逃似的移開目光,輕咳一聲,掩飾住喉間的幹澀。
“沒事。”
話音剛落,他便迅速翻身下床,動作利落的穿上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木晚看著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底的尷尬也散去不少,不禁偷笑一下。
原來他也會不好意思。
想到周林顧在地裏幹的都是重體力活,每天累死累活,吃的卻是最差的。
長此以往,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
木晚下床走到屋角的小櫃子旁,從裏麵拿了兩個昨天帶回來的水煮蛋。
周林顧洗漱完,帶著一身水汽走進來時,木晚正拿著兩個蛋等他。
“拿著路上吃,光消耗沒有補充也不行。”
男人的腳步頓住了。
這是她昨天從木家“搶”回來的戰利品,珍貴得很。
按她從前的性子,怕是會藏起來自個兒偷吃,連蛋殼都舍不得讓他看見,如今卻主動拿出來給他。
他心中驚疑不定,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半晌才撓撓頭道:“這都是你從娘家帶來的,你留著吃吧,我中午回來對付一口就成。”
周林顧的聲音有些沙啞。
木晚卻不由分說地將溫熱的雞蛋塞進他的手裏。
她擺了擺手,神情坦然又隨意。
“什麼娘家,我家就是你家,快拿去吧,一會兒要誤工了。”
周林顧垂眸,看著掌心裏圓滾滾的雞蛋,上麵仿佛還殘留著她的體溫。
——我家就是你家。
兩年來,他早已習慣了這裏的冷漠與疏離。
這個所謂的“家”,不過是個苟延殘喘的避難所。
可這話,卻像一道光。
他沒再推辭,握緊了手裏的雞蛋,轉身出了門。
剛走到村口,就碰上了同去上工的工友。
對方一眼就瞧見了他手裏的東西,立刻擠眉弄眼地湊了上來,拿肩膀撞了撞他。
“喲,手裏的雞蛋是媳婦給塞的吧?”
“小兩口感情真不錯啊,看來你前兩天問我的問題是已經解決了。”
工友笑得一臉揶揄。
“要我說,你就是太害羞了,男人嘛,該大方的時候就應該大方!”
周林顧的腦子“嗡”的一聲。
前兩天他確實旁敲側擊地問過,到底該怎麼和性情古怪的妻子相處。
不曾想如今反倒成了話柄。
工友曖昧的眼神,讓他不受控製地想起昨夜。
木晚微涼的身體,柔軟的腰身,還有她像小貓一樣蹭著他下巴的頭發......
一股熱氣從脖頸直衝頭頂,他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心底和身體都有種莫名的燥熱。
另一邊。
木晚送走周林顧,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又給院子裏的雞鴨喂了食。
她正盤算著該找個什麼由頭去木家,把原主剩下的東西要回來。
沒想到,她還沒動身,木月自己卻找上了門。
“妹妹!”
那甜得發膩的聲音,讓木晚忍不住皺了皺眉。
木月一陣風似的刮了進來,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臉上掛著一幅情真意切的擔憂。
“妹妹啊,姐姐越想越是覺得心疼你。”
“我剛剛來的時候聽到村口王大娘他們又在嚼舌根議論妹夫身份問題,其實她們說什麼倒是無所謂,隻是我這當姐姐心裏對你覺得很愧疚。”
木晚看著她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心裏一陣冷笑。
愧疚?
這個詞從木月嘴裏說出來,簡直就是個笑話。
她那雙眼睛裏哪有半分愧疚,分明隻有藏不住的算計。
算算日子,周林顧平反的消息也快傳開了。
看來木月是坐不住了,急著來探探自己的口風,想煽風點火的把自己這個正牌妻子給弄走,讓她摘現成的桃子。
木晚心底門兒清,麵上卻不動聲色,甚至還非常配合地擠出了兩滴眼淚,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委屈極了。
“沒想到姐姐這麼愧疚,不如來點實際的,接濟點吧,米麵糧油都可以,不挑。”
木月臉上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直接僵住。
她張了張嘴,幹巴巴地找補:“我的那點工分都孝敬爸......”
木晚沒等她說完,就掏了掏耳朵,懶洋洋地打斷了她。
“唉對了,我前兩天路過村頭也聽到王大娘她們幾個在議論你呢。”
木月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什麼?”
木晚攤了攤手,一臉“我就是隨便說說”的無辜:“王大娘她們說你不適合娶回家當老婆。”
“說你這些年跟吸血蟲一樣隻會扒著我家吸血,是個沒臉沒皮的東西,難怪一把年紀都嫁不出去。”
前半句是王大娘的原話,後半句是木晚自己的心裏話,現在一並送給木月。
看著木月氣得變形的臉,木晚頓了頓,又慢悠悠地補上一刀:“哦對了,她們到處說呢,連孫姨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