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月那張塗著廉價雪花膏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聽那幾個碎嘴婆娘胡說八道!”
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著。
孫姨的幾個孩子都在城裏百貨大樓當售貨員,認識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
前段時間,爸媽還特地提著東西去找孫姨,求她幫忙給自己物色個好對象呢,難怪最近一點消息都沒有,原來是被這些長舌婦給攪黃了!
周林顧這邊眼看就要平反,是個不錯的潛力股。
但城裏那些幹部子弟,條件更好!
她當然得幾手一起抓,最後再擇優選擇。
這種關鍵時刻,絕不能讓木晚這個絆腳石壞了她的好事!
心念電轉間,木月臉上又重新堆滿了虛偽的笑意,親熱地挽住木晚的胳膊。
“誰會聽那幾個長舌婦的鬼話。我們是一家人,應該相親相愛才是!”
“走我們回家,你知道的,爸媽他們最疼你了,你有什麼委屈就跟說,我們給你做主!。”
木晚正愁找不到由頭回木家繼續打秋風,聽她這麼一說,立刻順水推舟,欣然點頭。
“好啊。”
眼看就要出門,木月卻突然停下腳步,狀似體貼地環顧了一下這間破敗的茅草屋。
“哎呀,你看這屋裏亂的。你坐著歇會兒,姐姐幫你打掃打掃。”
這是想搜刮一下家裏還有沒有剩下什麼好東西。
木晚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一副虛弱的樣子,捂著肚子。
“那真是太謝謝姐姐了,我正好餓得頭暈,沒什麼力氣。”
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臥室。
木晚沒給木月翻箱倒櫃的機會,徑直走到那個破舊的衣櫃前,從最裏麵的角落裏先一步摸出了一塊用布包著的東西。
她層層打開,一塊質地上乘的古樸玉佩靜靜地躺在掌心。
這是周林顧的家傳之物。
書裏的原主,正是因為看出這玉佩價值不菲,才在偷渡去香江前,特地潛回來偷走了它,想著能換點錢在香江傍身。
“這玉佩......看著挺值錢啊。”
木月眼睛都直了,死死地粘在那塊通透溫潤的玉佩上,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木晚不動聲色地將玉佩重新用布包好,塞進自己懷裏。
“值什麼錢啊。”
她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衣角。
“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周家被抄家時的陣仗。要是真這麼值錢,還能留得下來?”
木月一想,也是。
當初那陣仗,恨不得把周家地皮都刮下三尺,怎麼可能漏掉這麼明顯的寶貝。
她頓時沒了興致,在屋裏胡亂掃了兩下,便不耐煩地拉著木晚往外走。
“走了走了,回家去。”
路上,木月仍有些不死心,又旁敲側擊地問了兩句玉佩的事,都被木晚三言兩語地敷衍了過去。
木晚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隔著衣料摩挲著懷裏那塊玉佩。
冰涼的觸感,讓她紛亂的思緒漸漸清晰。
那股盤旋在心頭,揮之不去的模糊不安感,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源頭。
書裏說,原主客死異鄉,下場淒慘。
但周林顧顧念舊情,曾派人去香江尋找,卻一無所獲,最後,隻在一家當鋪裏,找到了這塊玉佩。
據當鋪老板說,典當玉佩的是個大陸偷渡過去的雞婆,後來因為染了花柳病接不到客,被活活打死了。
於是,所有人都默認,那個被打死的雞婆就是原主。
可是......
從來沒有人,真的找到過原主的屍體啊!
這個被所有人都忽略的細節,像一道驚雷,在木晚腦中炸響。
她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整個人都因這突如其來的發現而精神一振。
然而下一刻,後頸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
眼前一黑,身體已經軟軟地倒了下去。
徹底失去意識前,她聽到了木月淬著冰的冷笑。
“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是乖乖聽話,我也不用費這麼多事了!”
再次醒來時,是被疼醒的。
脖子像是要斷了一樣,火辣辣地痛。
手腕和腳踝處傳來布料摩擦皮膚的粗糙感,還帶著一股鐵鏽似的血腥味。
她動了動,才發現自己手腳都被人用粗布條死死地綁著,掙脫不得。
周圍一片漆黑,空氣中彌漫著海水的鹹腥味。
這裏......像是個不知名的黑碼頭。
木晚心頭警鈴大作,暗道不好。
恰在此時,不遠處傳來兩個男人壓低聲音的交談。
“船什麼時候才開?那邊可等著要這批貨!”
“晚上兩點,放心。這批貨質量都不錯,有大有小,姿色都還可以!你看那邊剛送來的那個小妮子就知道了,那邊肯定會滿意的。”
兩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後麵的話便聽不清了。
但這短短兩句話,已足夠讓木晚如墜冰窟。
貨?
小妮子?
她恍然,瞬間明白了自己即將麵臨的處境——她被人賣了!
這個年代戶籍係統管理混亂,拐賣人口的成本極低,就算去公安報了人口失蹤找回的概率也極低。
木晚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書裏的原主就是這麼不明不白地被賣掉的。
至於那塊後來出現在當鋪的玉佩,多半是在船上被搜身的人摸走,最後輾轉流落,當成了嫖資付給了某個無辜的雞婆。
原來如此。
想清楚一切的木晚不禁暗惱自己實在太大意了,明知道木月沒安好心,卻還是著了她的道。
隻是她沒想到,木月能壞到這種地步。
一個表麵上溫溫柔柔的人民教師,背地裏竟然做著買賣人口的勾當!想都不用想,每賣掉一個人,木月肯定都能拿到一筆不菲的回扣。
隻是不知道,在自己之前,已經有多少人經了她的手,被送進了地獄。
木晚咬緊了牙關,心中即是憤怒又是對自己大意的懊惱。
等她脫困,一定要找到證據把木月這個披著人皮的惡鬼親手送進去!
隻是,眼下的處境實在不容樂觀,能不能活著去找證據都不好說。
此刻她的手腳被死死綁著,周圍來往的人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應該都是人販子,所以高聲求救無異於自尋死路。
如何脫困,成了最棘手的問題。
現在最好的辦法還是先不動聲色地繼續裝暈,見機行事。
就在這時,一個黃毛男人朝這邊走了過來,木晚趕忙閉眼裝暈。
黃毛麵無表情地拖住木晚的腿,就這麼往船艙深處走,嘴裏還嘟囔著。
“這是誰送來的貨,就這麼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