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樹是個很有涵養的人,極少用身份地位壓人一頭。
遲非晚察覺到他不對勁,戳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怎麼了?”
謝嘉樹微微一笑:“不跟我介紹一下這位是誰嗎?”
“在下京市天籟樂團的總指揮及負責人,張騁,”張騁伸出右手,“謝二公子,幸會。”
謝嘉樹回握,同他一觸即分。
張騁也不尷尬,依舊維持著良好的禮貌。
倒是遲非晚有些不好意思,朝張騁點了點頭後,把謝嘉樹拉到了一邊。
謝嘉樹滿眼都是她:“晚晚,你怎麼來了?特意來找我的嗎?”
遲非晚張了張嘴,把到嘴邊的謝政樓的名字咽了回去。
“隻是這裏有商演,所以我才來的。”
謝嘉樹絲毫不懷疑她的解釋,轉而牽起她的手:“我大哥在那邊,我帶你去見他。”
“哎——”
宴會廳旁邊的小會議室裏,謝政樓正和幾名集團高管議事。
他獨自坐在上首,姿態舒展地靠進寬大的座椅裏,屈起胳膊搭在扶手上撐著下頜,長腿交疊,上麵放著一份文件。
下麵高管做著彙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謝政樓的表情。
可謝政樓冷肅的俊容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骨節分明的手指時不時翻過一頁文件,叫人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麼。
遲非晚被謝嘉樹拉著闖進會議室時,裏麵緊繃的氣氛令她一窒。
正在說話的高管立時噤聲。
謝政樓終於撩起涼薄的眼皮,眼神猶如一柄雪亮的刃。
“繼續說。”他說。
“好......”高管顫顫巍巍地繼續講方案。
遲非晚膽戰心驚,謝嘉樹安慰她沒事,找了個空位帶她坐下,湊近她耳邊低聲說:“這個會等會兒就開完了,你先在這裏休息一下。”
遲非晚剛要點頭,忽然察覺到虛空中一道淩厲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識回望,恰好迎上謝政樓審視的目光。
不知為何,她莫名心虛,不著痕跡地拉開了和謝嘉樹的距離。
謝政樓慢悠悠收回視線,食指有規律地輕點膝上的文件。
遲非晚覺得他仿佛在敲自己的天靈蓋。
沒過幾分鐘,高管彙報完畢。
謝政樓聽完沒發表任何意見,把文件隨手遞給韓山:“散會。”
一行人忙不迭退出會議室,不過片刻就散了個幹淨。
謝嘉樹笑著打招呼:“大哥,我帶晚晚來看你了。”
“嗯,”謝政樓沒什麼情緒,“下次注意場合,別橫衝直撞的。”
遲非晚發現謝政樓對這個弟弟倒是少有的溫情。
謝嘉樹牽起遲非晚走到謝政樓麵前。
遲非晚站在謝嘉樹身後,怯怯地跟著喊了聲:“大哥。”
謝政樓抬眸,他雖然是坐著的,可視線卻居高臨下。
看到她手裏拿著的小提琴,謝政樓不疾不徐地問了句:“琴還好用嗎?”
謝嘉樹順著他的話看向遲非晚手裏的小提琴,誒了一聲。
“你換琴了?我記得之前那把不是這樣的。”
遲非晚訕笑,還沒想好怎麼解釋,那邊傳來謝政樓四平八穩的聲音。
“無意中看見,覺得合適,就買下來送她了。”
隨著他這句話,遲非晚一顆心都懸在半空中。
他就這麼說出來了?
謝嘉樹毫無所覺,笑著說:“看見沒,大哥對你多好,都不見他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
謝政樓瞥他一眼:“那把限量版跑車還給我。”
謝嘉樹:“......我就開個玩笑。”
兄弟倆有說有笑,遲非晚身處其中,卻隻覺得遍體生寒。
不過既然謝政樓隱瞞了小提琴的真相,那就證明他也不想謝嘉樹發現那晚的事。
她跟著裝傻就好。
“謝謝大哥的琴,”遲非晚莞爾一笑,“很好用。”
她長久以來練就的笑容無懈可擊。
謝政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客氣。”
晚宴就要開始,遲非晚該回到她自己的位置上了。
謝嘉樹:“那我陪你一起過去。”
謝政樓也起身,理了理袖口。
遲非晚抿了抿唇,沒說什麼。
兄弟二人並肩跟在她身後往外走。
小會議室的門一打開,原本熱鬧的宴會廳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他們身上。
謝家兄弟二人本就矚目,身高腿長,模樣英俊,無論站在哪裏都是焦點。
而他們身前那抹嬌小的身影則更加引人好奇。
遲非晚無視那些探究,回頭朝謝嘉樹揮了揮手:“我去啦。”
謝嘉樹寵溺一笑,眼睛在她身上就沒離開過:“去吧。”
離開前,遲非晚視線從一旁不苟言笑的謝政樓身上劃過。
不多時,樂團就位,現場響起動人婉轉的音樂合奏。
今晚的宴會相當於謝氏集團內部的團建,氛圍總體輕鬆自在。
謝政樓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拿了杯酒冷散靠在沙發裏。
謝嘉樹倚在欄杆旁,癡癡地看向那邊的遲非晚。
“哥,”他忽然說,“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謝政樓抿了一口酒:“說。”
謝嘉樹轉身,眉宇間透露出落寞:“我懷疑晚晚外麵有人了。”
謝政樓動作一頓。
可惜謝嘉樹完全沒注意。
“你是說,她出軌?”
謝嘉樹敞腿坐在他身邊,悶了一杯酒,眼底泛紅。
“是。”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那天,我看見她脖頸後麵有一塊吻痕,我從來都舍不得碰她,那肯定是別的男人留下的。”
謝政樓漆黑眸中劃過一絲暗光。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謝嘉樹祈求地看著他:“哥,我知道你辦法多,無論用什麼方法,幫我找到那個男人。”
“找到了,然後呢?”謝政樓反問。
謝嘉樹手握成拳:“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僅此而已?”謝政樓語調輕慢,“那給你帶綠帽子的女人呢?”
謝嘉樹的肩膀一下就塌了下去,言語間都是痛苦。
“我愛晚晚,我不能沒有她。”
“可母親那邊......”
謝嘉樹以一個近乎卑微的姿態,手搭在謝政樓膝上,稍微傾身向前。
“哥,從小到大我沒求過你什麼,但這次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家裏,也就隻有你支持我了,不然你也不會這麼快就把晚晚當弟媳,還送她小提琴。”
謝政樓緩緩一笑:“當然,我們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