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蘇錦姝痛的渾身痙攣,喉嚨裏發出破碎的嗚咽,她欲要掙紮,卻被李嬤嬤一腳踩中了手腕,俯身到她耳邊哼道,“十日之後,卯時初刻後門的人會被引開,這是你唯一離開侯府的機會。懂嗎?”
說完,她狠狠的啐了一口,離開了這裏。
房間重新歸於死寂。
蘇錦姝痛的意識模糊,她顫抖著,用盡最後的力氣攤開了血肉模糊的手,一枚鑰匙正靜靜的躺在手心。
混著撕、裂的傷口裏湧出的鮮血,在日光下泛著光。
這是打開後門的鑰匙。
也是她通往生路的救命符!
可不知為何,她心中莫名覺得不安——趙婉寧會有這麼好的心,就這麼輕易放她離開嗎?
蘇錦姝將鑰匙藏了起來。
不論是生路還是陷阱,她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接下來的日子,她比以往更沉默,頭垂的更低,腰彎的更深。
甚至刻意避開了所有和季淮澈正麵相遇的可能。
及至某日,暴雨驟降。
“哎呀,怎麼突然就下雨了,主君的書還曬著呢。”李嬤嬤尖利的嗓音炸開,“還不快去書閣!麻利一點,若是淋濕了一本,仔細你們的皮!”
丫鬟仆役們亂作一團,紛紛湧向書閣,可她們大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大字不識,收了書也不知放哪裏去,不知是誰,看到了蘇錦姝,半是嘲弄的說:
“啞奴,我記得你以前是太傅家的嫡出千金,那學問肯定很好吧?不像我們,兩眼一抹黑,比不起你收拾起來方便。”
“可不是嘛。”另有丫鬟接口道,“大家小姐就是跟我們不一樣,可惜呀,落地鳳凰不如雞,瞧瞧她的手,比漿洗房的王媽媽都粗糙。”
尖酸的話語裹挾著腥鹹的風灌入蘇錦姝的耳中。
她垂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雙手曾經撫琴弄墨,沾花執筆,此刻卻枯瘦如柴,指腹上布滿了厚厚的繭子,昔日的太傅千金早已不複,此刻站在這裏的,隻是一個身份卑賤,人人皆可欺辱的啞奴。
仆役們譏笑著離開,獨留下她一個人將書冊整理歸納,蘇錦姝墊高了腳試圖將一本厚重典籍放在高架上,不料腳下一歪——
嘩啦。
那本典籍重重的砸在地上,書頁散開,有什麼東西飄落了出來。
蘇錦姝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了上去,隻一眼,渾身血液就凝固起來。
那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花箋,上麵是幾行早已褪色的梅花小篆:待君歸,紅妝十裏,共剪西窗燭。
這是她親手寫的。
在季淮澈當年隨父兄出戰前夕,她親手將它放入了他的貼身香囊之中,她以為他已經扔了或者燒了,沒想到......竟然還在。
“誰準你進來的!”
厲喝聲當頭砸下,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猛地伸過來,將花箋奪了過去。
蘇錦姝驚惶的抬起頭,正撞入季淮澈風雨欲來的瞳眸中。
“你好大的膽子,誰給你的資格碰它!”
季淮澈用力的攥著那張花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眉宇間滿是翻湧的怒火
“別以為我留著這東西,是還有什麼舊情!我不過是想時時提醒自己,以前的我瞎了眼,才會看不清你蘇家人的真麵目!”
當初他父兄下獄,他在蘇家門前跪求了整整三日,想求蘇父為父兄陳情洗冤,可等來的是什麼?
是她親手寫的一封信,上麵隻有四個字——恩斷義絕!
他在泥濘中掙紮,意外得知,原來害他全家的就是她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