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底翻湧著深不見底的痛苦和恨意,強大的壓迫感幾乎要讓蘇錦姝窒息。
蘇錦姝看著季淮澈眼中的恨意,隻覺得眼前的男人如此陌生。
昔日的少年將軍,會攀在她的牆頭,將初春新開的第一支桃花遞給她,會帶著她馬踏青山,夜遊星河,會在有危險的時候奮不顧身擋在她前麵。
甚至全家下獄為了不拖累她,退了他們的婚事。
可為什麼,如今要這樣對她?
蘇錦姝不是沒有想過要問。
但現在,她不想知道了。
她如今最想要的,是離開季府,徹徹底底的遠離這個男人。
再過幾日......再忍幾日便好......
蘇錦姝的指甲掐入掌心的舊傷,用疼痛刺激自己冷靜下來
季淮澈見狀,心頭那股邪火卻越燒越旺,一股莫名的煩躁和暴戾湧上來。
“我警告你!蘇錦姝!你休想!你這輩子都要待在我身邊,用你餘生的每一刻,贖你當年犯下的罪!直到死!”
蘇錦姝心中一驚。
她麵色不動,一如既往的默然,季淮澈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閣外暴風驟雨,劈裏啪啦的砸在回廊上,也敲打在蘇錦姝冰冷的心上,她蹲下身,繼續收拾散落一地的典籍。
傍晚時分,暴雨驟歇。
蘇錦姝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往自己房間走去,經過一個堆放雜物的僻靜角門時,老門房攔住了她。
“姑娘莫慌。”老門房聲音極低,“且再忍耐些時日。三日之後,淩公子會親自接應您出去。”
蘇錦姝心臟猛地一頓,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佝僂著背,素日沉默寡言的老門房,意識到什麼之後,一顆心不可控製的狂跳起來。
淩......公子?
她此生唯一認識姓淩的人,唯有昔日父親的僚屬,與她一同長大,視為兄長的淩飛羽!
她記得,蘇家獲罪時,淩家也受了牽連,她以為淩飛羽已經......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而且他的人,竟然就蟄伏在季府中。
三日!
隻要再熬上三日!
夜深人靜。
蘇錦姝避開了巡夜的侍衛,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兩個孩子居住的院落。
窗欞半開,她縮在茂密的芭蕉樹影下,望向燈火通明的窗內。
季清遠正端坐在書案前,神情專注,執筆描紅,而小上一歲的季雲嵐,正蹲在地上,用孔雀翎都弄著一隻通體雪白,藍眼珠的獅子貓:
“小雪球,你真可愛!快陪我一起玩呀......”
蘇錦姝心中陣陣隱痛。
這是她的孩子啊。
錦衣玉食,尊貴體麵,而她這個生母,卻隻能像隻陰溝裏的老鼠一般,在黑暗的角落裏窺視。
她摩挲著手心裏的平安囊。
上麵安康兩字,是她熬了幾個日夜,一針一線繡成。
季府中她唯一割舍不下,隻有兩個孩子,如今她將要離開,這平安囊,是她能留給兩個孩子最卑微也最幹淨的念想了。
不求他們多有出息,隻盼他們此生能夠健康順遂。
蘇錦姝強壓下心頭翻湧的酸澀,將它們輕輕放在了旁邊的窗台上,轉身離開時,不小心提到了窗台下放著的一盞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