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放下茶盞,瓷器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夏夏對你如何,府裏上下都看在眼裏。你如今這般優柔寡斷,豈不是要辜負她一片真心?”
祁安華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薑夏每次見他時溫柔小意的模樣,想起她總能在恰到好處時遞上一盞熱茶,像解語花一樣逗他開心。
可越是如此,他心頭那把無形的枷鎖就越發沉重。
“兒子不是這個意思。”他揉了揉眉心,聲音疲憊,“隻是如今和離之事尚未定下,談這些為時過早。”
“早?”呂氏冷笑一聲,“你當那容氏還會回頭不成?今日她連攝政王都搬出來了,分明是鐵了心要離!”
祁安華攥緊了拳頭,指節微微發白。
“母親,我與容姝之間隻是有些誤會,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聲音低沉,像是在說服呂氏,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隻要誤會解開,容姝她、她一定會明白我的心意。若是現在納妾,隻會讓她誤會更深。”
呂氏聞言,眉頭皺得更緊,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華兒,事已至此,不如就此放手。夏夏溫柔體貼,又對你一心一意......”
“母親!”祁安華驀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痛色,“兒子心意已決,容姝才是我的此生所愛,夏夏她、她不過是一個紅顏知己罷了......”
【啊?男主你沒事吧?腦袋秀逗了?】
【這破劇怎麼改成這樣?棄了棄了。】
【祁安華你最好想清楚再說。】
窗外忽然傳來瓷器落地的脆響,接著是薑夏低低的驚呼。
祁安華心頭一跳,下意識望向門口,卻隻看到一角迅速閃過的藕荷色裙擺。
【不好!夏夏聽到了!】
【這回得傷心壞了吧?可憐的夏夏。】
【這種男人還是踹了吧,我們夏夏幹嘛要一個二婚男?】
呂氏意味深長地看了兒子一眼。
“她聽見了?夏夏這孩子心思細膩,最是敏感,你若再這般搖擺不定......”
祁安華猛地站起身,衣袖帶翻了茶盞。
“兒子今日實在乏了,這些事改日再議吧。”
他說完便匆匆往外走,卻在門口撞見了端著蓮子羹趕來的薑夏。
她眼眶微紅,顯然剛哭過,卻還強撐著笑臉。
“世子,老夫人的蓮子羹涼了,我剛剛去換一碗新的來。”
祁安華看著她顫抖的睫毛下一滴淚珠劃過麵龐,心頭湧起一陣難言的愧疚。
可當他伸手想幫她抹去眼淚時,指尖卻不自覺地頓了頓。
“你並非府中下人,本就無須做這些。”他收回手,聲音有些幹澀,“你......回去好生歇著吧。”
說完便逃也似地離開了主院。
像是為了向容姝證明自己並非不學無術、荒於學業,祁安華拖著帶傷的身體,不顧小廝的勸阻前往書房。
他翻開書冊,可腦袋亂成一團,那些字句怎麼都看不進去。
“砰”的一聲,書房門被猛地推開。
"逆子!為父離府前讓你把薑氏送走,為何至今——”
老侯爺洪亮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瞪大眼睛,看著兒子青紫交加的臉,威嚴的麵容瞬間鬆動。
祁安華慌忙起身行禮,牽動傷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父親......”
老侯爺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粗糙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兒子臉上的傷,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心疼。
“聽你母親說是攝政王打的?”
“是......”
老侯爺重重歎了口氣,在太師椅上坐下。
“為父早說過,那薑夏就是個禍害。”
他揉了揉眉心,語氣緩和許多。
“容姝是將門嫡女,知書達理,才是侯府少夫人的不二人選。你為了個來曆不明的鄉野女子,得罪將軍府不說,如今連攝政王都......”
“父親!”祁安華急聲打斷,“夏夏她不是您想的那樣,她溫柔善良,從無害人之心。”
“糊塗!”老侯爺一拍桌案,隨即又壓低聲音。
“她若真如你所說那般純良,就該主動離府,而不是整日在你跟前獻殷勤!”
見兒子還要辯解,老侯爺擺擺手。
“罷了,明日為父親自安排,送她去莊子上。”
“不行!”祁安華猛地站起,帶翻了椅子,“她孤苦無依,若離了侯府,要如何生存?”
他的眼前浮現薑夏含淚的模樣,心頭一陣憐惜。
老侯爺見兒子這般執迷不悟,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好!好得很!”他怒極反笑,指著祁安華的鼻子罵道,“為父不管你了!這次隻是攝政王打你,若是事情鬧大了,容家那幾個將軍一起來找你算賬,我看你怎麼辦!”
說完,老侯爺甩袖而去,臨走前還重重地摔上了房門。
那“砰”的一聲巨響,震得祁安華耳膜生疼,也震得他心頭一顫。
另一邊,容姝倚在窗邊的軟榻上,指尖輕撫著茶盞邊緣,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眼前浮現的彈幕一條條劃過,還真是看了一場好戲。
她忽然對綠盈戲謔道。
“你說我像不像那鵲橋上的王母娘娘?活生生拆散了一對苦命鴛鴦。”
“小姐可別這麼說!”綠盈急得直跺腳,“那對算什麼苦命鴛鴦?一個朝三暮四的負心漢,一個裝模作樣的狐狸精,就該湊在一塊兒,別來禍害別人!”
容姝被逗得笑出聲來,手中的茶盞都晃出了幾滴。
“你這話倒是說得讓人痛快!”
幾日過去,侯府裏的氣氛越發詭異。
祁安華每日天不亮就來到容姝院外,就那樣一言不發地凝望著。
直到下人來來往往對他好奇地打量,他才一臉黯然神傷地離去。
“小姐,世子又在門外守著了。”綠盈氣呼呼地掀簾進來,手裏端著的早膳重重放在桌上,“這都第八日了,裝模作樣給誰看呢!”
容姝正對鏡梳妝,聞言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隨他去。”
“可府裏下人們都在議論呢!”綠盈急得直跺腳,“說世子已經誠心悔過了,而小姐您鐵石心腸......”
她突然噤聲,懊惱自己說漏了嘴。
銅鏡中,容姝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哦?這麼說,倒是我成了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