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祝喻淮睜開雙眼,頭頂是雪白的天花板,鼻尖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他微微動了動手指,心道竟然還活著。
餘光裏,陸蘊菲正趴在他的身旁,似乎帶著徹夜未眠的疲憊,此時雙眸緊閉,眉心微蹙,似乎在夢魘。
“銳之,別離開我......”
她低聲呢喃著,一字一句落入祝喻淮的心底。
恍惚間,祝喻淮倏然回想起陸蘊菲發病時。
她痛苦至極時,總會捂著心口,不停呢喃著:“喻淮,別離開我......”
祝喻淮就那麼久久地看著她的睡顏,卻覺得眼前的人再也不是從前的陸蘊菲了。
似是有感應一般,她倏然睜開眼,見祝喻淮醒著,眼底的驚喜快要溢了出來。
她有些莽撞地撞進祝喻淮懷裏,似乎仍心有餘悸。
她輕聲道:“對不起喻淮,我沒照顧好你,如果不是我臨時要出去一趟,我不敢想你在電梯裏會被打成什麼樣......”
祝喻淮抬眼,靜靜看著她,良久才輕笑一聲:“出去之前,你在幹什麼?”
陸蘊菲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就垂下眸子,她聲音平靜:“銳之發病了,我在照顧他,他畢竟是我多年的故人。”
祝喻淮止不住地回想起電話裏那讓人作嘔的聲音,原來陸蘊菲的照顧,是這麼個照顧。
他閉上眼,陸蘊菲為他掖好被角,出去為他準備早餐。
很快,顏銳之蹬著高貴幹淨的皮鞋,十分有節奏感地走了進來。
皮鞋一下一下,仿佛將祝喻淮砸進塵埃裏。
他好了許多,短時間內用了兩次心尖血,此刻氣色紅潤。
這次,他沒有劍拔弩張,臉上帶著笑意。
他傾下身,在祝喻淮耳邊輕聲道:“你知道為什麼陸蘊菲會發現你在電梯裏被報複社會的人欺負嗎?因為,她要去......買套。”
最後兩個字,輕且重,落入祝喻淮的耳裏,他瞬間臉色慘白。
他血紅著眼問顏銳之:“你在害怕什麼?非要從我這來獲得存在感嗎?你不是標榜自己是事業型男人嗎?怎麼,現在也為了一個女人來打壓別的男人?”
顏銳之愣了一瞬,很快,他冷哼一聲:“誰要跟你搶女人?我隻是要告訴你,我顏銳之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失手過,陸蘊菲是我的初戀,我勾勾手指她就會回到我身邊,你在我心裏,連情敵都算不上,一個卑微的種荷人。”
祝喻淮看著他,毫無征兆地笑了起來,顏銳之原本趾高氣揚的神色被慌亂代替。
他不明白,不明白祝喻淮在笑什麼。
隻有祝喻淮知道,他笑眼前的男人太傻太蠢,此刻的他,早已失去了男人的標簽。
真正的男人,絕非顏銳之之流。
正僵持間,陸蘊菲拿著熱粥推門而入,見顏銳之正站在床邊,忙關心道:“銳之,不要久站,你要好好休息。”
她拿著熱粥上前,纖細漂亮的手指輕輕掀開包裝盒,顏銳之衝過去拿起粥,怒聲道:“好燙啊!”
他拿著滾燙的熱粥,直直往祝喻淮的心口倒去。
速度快到連祝喻淮都沒反應過來,待回過神時,心口處鑽心的疼痛襲來,向來能忍疼的他,此刻額頭、手臂和脖子上都青筋暴起。
他剛取了兩次心尖血,傷口尚未愈合,如今淋上熱粥,比鑽心還疼。
陸蘊菲手忙腳亂地替他清理,大聲喚了醫生過來,不停地安撫著祝喻淮。
祝喻淮紅著眼,盯著她的眼睛一句一句:“陸蘊菲,顏銳之是故意的,你看不到嗎?”
他猛地掀開心口處的衣服,一瞬間,模糊的血肉暴露在陸蘊菲眼中。
她幾乎愣在了原地,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良久,她輕聲道:“喻淮,我代銳之向你道歉,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別怪她。”
顏銳之在一旁雙手抱肩,絲毫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隻冷冷瞪著他。
祝喻淮良久地看著她,認真問道:“你以什麼立場代他向我道歉?情人?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