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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傅微的藥與丹砂的照顧。

燕承霄身子好了大半。

祠堂內,燕承霄將準備好的火折子放在牌位後。

就聽祠堂外傳來丫鬟低低的議論。

“大小姐待縛蒼先生真好,聽說為了縛蒼先生畏寒,昨日就已燒上銀絲炭了,屋子裏暖如春晝。”

“可不是嗎?為了縛蒼先生高興,還特意請了當紅的戲班來唱戲,一擲千金!”

“前日在大相國寺,縛蒼先生隻是染了風寒,大小姐便連夜請了太醫看診,聽說那日承霄郎君誤食了魚羹,險些喪命,卻被扔在寺裏,折騰到夜裏才送回府中......”

“說到底就是同人不同命,若是二小姐還在,又怎麼忍心看郎君受這般委屈......”

燕承霄扯了扯唇角。

是啊。

同人不同命。

他的妻子是葬身魚腹的沈棲梧。

而大家眼裏活著的,是她的姐姐,薑縛蒼的妻子,沈棲梧。

離開祠堂後,燕承霄本想回房。

垂花門外忽然闖進一群身著盔甲的官兵。

為首的男人燕承霄認識,乃大理寺卿,徐崢。

浩蕩的聲勢也引來了老國公和沈照雪與薑縛蒼等人。

徐崢揮手,兩個衣著樸素的女人被帶上前。

“沈大人,張氏母女向大理寺狀告沈家逼死其女張蘭翠,草菅人命,人證物證俱在,請沈大人不要包庇罪人,否則,本官隻好將沈府上下一一帶到大理寺查問。”

薑縛蒼臉色一白。

下意識往沈照雪身後藏。

沈照雪眸光微暗。

一個月前,薑縛蒼的院中的確不慎打死了個侍女。

沈照雪還親自花了二十兩銀子為他善後。

想到為了救自己而死的姐姐,沈照雪握住薑縛蒼的手,而後,毫不猶豫地指認燕承霄。

“蘭翠是妹夫院中侍女。”

沈照雪聲線如淬寒冰。

燕承霄不可置信地看向女人。

張蘭翠是他院中侍女不假。

可在兩個月前,他就將身邊侍女遣散大半。

張蘭翠便是其中之一。

而這件事,他不信沈照雪會不知道。

“我沒有。”

“妹夫,棲梧故去之後,你心緒不好,我們都理解。隻是蘭翠無辜,若棲梧還在想必也不會徇私枉法。”

沈照雪的話無疑將燕承霄罪名坐實。

燕承霄失望地移開視線,看向老國公。

“女婿是什麼樣的人,父親難道不清楚嗎?”

可老國公沉默了片刻,最終與沈照雪統一了說辭。

縱然他知道燕承霄是無辜的,可現在她女兒懷上薑縛蒼的孩子,是他的親外孫。

為了沈家的骨血,隻能委屈燕承霄。

燕承霄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官兵,心底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

在場三個人,曾經他最信任的三個人。

明明每個人都知他是無辜的。

卻都選擇用他來為薑縛蒼頂罪。

他沒再辯駁,任由官兵將自己拷走。

陰冷的地牢中。

燕承霄被剝去華服,卸去釵環。

曾經遍京豔羨的尚書夫君,成了階下囚。

“你這個賤人!你知道我養了翠兒多少年,馬上就要議親,卻被你活活打死!你這樣心狠手辣,難道就不怕遭報應嗎!”

“我姐姐多良善的一個人,被人發現時,屍首都被野狗啃去大半!你也是失去過親人的人,如此草菅人命,就不怕黃泉之下的父母親人為你汗顏嗎!”

燕承霄木然地聽著張氏母女的辱罵。

可他越是沒有反應,張氏母女愈發憤懣。

竟打開牢門。

衝到燕承霄麵前,對他拳腳相向。

數不清的拳頭落下,燕承霄沒辦法反抗,隻能蜷縮在角落。

那婦人仍不解氣,狠狠揪住他的頭發,巴掌重重扇在燕承霄臉上。

啪 ——

燕承霄被扇得耳中嗡鳴,臉頰火辣辣地疼。

可等待他的又何止這些。

少女將他的嘴掰開,將一塊銀錠硬生生塞進燕承霄嘴裏,瘋狂攪動著。

堅硬的銀錠撞得他牙齒生疼。

很快,燕承霄口中流出鮮血,他甚至能聽見牙齒鬆動的聲音。

濃厚鐵鏽味直衝鼻腔。

“不要......” 劇烈的疼痛下,他眼角滲出淚珠。

少女動作卻越發凶殘。

“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貴人,不是喜歡用銀子打發人嗎?我姐姐一條命,在你們眼裏不就是幾個銀子的事兒嗎?你這麼喜歡銀子,我就讓你好好嘗嘗銀子的滋味兒!”

鮮血一滴一滴落在燕承霄素白的衣服上,紅得觸目驚心。

這場單方麵的淩辱持續了很久,即便燕承霄手骨被打斷,負責看守的獄卒也沒有來阻攔。

燕承霄很痛,可比身上更疼的,是心。

深夜,燕承霄被冰水潑醒。

擺在他麵前的是已經餿了的飯菜。

蒼蠅亂飛,散發出刺鼻惡臭。

牢門邊,蹲著個人影。

燕承霄不認識,但從衣著來看,是沈府的小廝。

“郎君...... 大小姐說,讓您再忍忍。”

小廝看清燕承霄慘狀後,不忍地別開視線。

燕承霄咽下喉間腥甜。

忍?

他忍得難道還不夠多嗎?

見燕承霄不語,小廝起身,從腰間翻出一點碎銀交給獄卒,囑托為他換一些幹淨的飯食。

燕承霄眼眶微熱,也覺諷刺。

連小廝都不忍看他慘狀,他的妻子卻對他不聞不問,連一件衣服,一口飯菜都不曾給她送來。

隻一味讓他忍。

三日後,燕承霄出獄。

除了丹砂,再沒有人接他。

他沒有乘坐沈府的馬車。

而是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路人紛紛側目,燕承霄卻不在乎。

回到沈府的第一件事,燕承霄便讓丹砂去將曾在雨中為自己打點的小廝傳來。

麵對燕承霄的道謝,小廝受寵若驚。

“奴才在府裏二十年,我信郎君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誰知,話音剛落。

沈照雪森寒的聲線從身後響起。

“妹夫回府,不坐馬車是想鬧得人盡皆知丟我們沈府的臉嗎?”

沈照雪臉色陰沉,銳利的目光射向小廝。

“父親和縛蒼等了妹夫兩個時辰,妹夫回府不先去父親處請安,卻與外女私相授受,成何體統!”

“來人,拿了他的身契,找個人牙子發賣了,永不許再進京。”

燕承霄忍無可忍。

“憑什麼!我為了薑縛蒼被押進地牢,為他受盡屈辱!大小姐和老國公可曾來看過我?隻有他,肯用微薄的積蓄,為我打點獄卒換了一頓幹淨的飯菜!”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難道在大小姐眼裏,這便是私相授受,這便要將人趕出沈府!”

沈照雪從未見過如此疾言厲色的燕承霄。

她記憶中,燕承霄溫柔,端莊。

從不與她爭吵。

短暫的驚訝過後,沈照雪隻覺燕承霄那句 “大小姐” 格外刺耳。

當即拔高音量。

“你有想過棲梧嗎?棲梧愛你入骨!你難道忍心看她名聲受損?”

燕承霄反詰。“是嗎?”

“她真的愛我嗎?”

對上那雙盛著嘲弄的眼瞳,沈照雪後背一僵。

她竟覺得,燕承霄好似在詰問自己。

可轉瞬,她又將這種荒謬的想法壓下。

不由分說地,將小廝趕出了府。

深夜,燕承霄躺在床上,丹砂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

他靜靜看著紅著眼眶的丹砂,指尖微蜷。

從乞兒到張蘭翠再到小廝,太多無辜的人因他受罪。

他不能再讓丹砂也受到牽連。

正欲開口,卻聽門被推開。

沈照雪走入房中。

“你先下去罷。”

丹砂看看燕承霄,見他朝自己點頭,這才退下。

沈照雪坐到床邊,借著燭火,她才發覺燕承霄手上青青紫紫的傷痕。

眼角、唇邊、額頭,到處都是傷痕。

隻是下午的她,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竟未察覺。

“抱歉,妹夫...... 我與父親擔心你,但縛蒼身體不適,所以未曾親自前去接你回家。”

沈照雪舀了膏藥,抹在燕承霄手臂上,自然而然地揉捏。

“縛蒼體質不好,實在不能進地牢,你身為妹夫,應該體諒。”

沈照雪溫熱的掌根摩擦過肌膚,熟悉的觸感卻讓燕承霄覺得惡心。

他看著沈照雪為他揉捏的手掌,沉默不語,自己曾不止一次見過這樣的手法。

未成親前,沈棲梧憐惜燕承霄體弱。

所以,總習慣性用掌根為燕承霄按揉傷處。

燕承霄與沈棲梧成親四載。

十六載光陰。

他早就將沈棲梧的每一個動作都鏨刻入心。

女人自以為天衣無縫的騙局。

在他麵前,早就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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