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已經什麼?”墨染微微偏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隨即又化作那令人心安的溫柔,仿佛剛才那聲幹脆利落的“好”隻是她的錯覺。他伸出手,輕輕撫平她因激動而微亂的鬢角,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指尖的冰涼卻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比起我這個孤家寡人、早已沒落的龍族遺孤的名聲,”墨染的聲音低沉悅耳,充滿了為她著想的“無私”,“我更擔心的是你啊,阿鸞。你是高高在上的鳳凰神女,是受萬仙敬仰的仙界戰神。你的清譽,你的榮光,容不得半點汙損。”他凝視著她的眼睛,語氣真摯無比,“狐九,好歹也是青丘狐族的太子,身份尊貴。若你們兩情相悅,他自當以三媒六聘、最隆重的禮儀迎你過門,才配得上你的身份,才不枉費你為他......付出鳳凰珠的犧牲。”
他將“付出”二字咬得極輕,卻像重錘敲在鳳鸞心上。他不僅同意解除婚約,甚至還替她考慮到了如何“體麵”地投入狐九的懷抱!這“體貼”到極致的話語,如同最甘醇的美酒,瞬間澆滅了鳳鸞心底最後一絲疑慮和恐慌,也徹底衝垮了她那本就不甚堅固的心理防線。
堅毅冷豔的臉上,冰霜徹底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真實的柔情與感激。“墨染......”她低喚一聲,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謝謝你。我知你待我一片真心,但狐九哥哥當年救我性命,恩重如山。如今他飛升在即,卻因根基不穩而岌岌可危,我......我隻想盡快還了這份恩情,不想留下心魔阻礙日後修行。”她將自己描繪得如此重情重義,迫不得已。
“我明白的。”墨染微笑著搖頭,眼中是化不開的深情與“理解”。他微微傾身,一個冰涼而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如同羽毛拂過。“你守衛八荒多年,心係蒼生,最是重情重義。你想報恩,我豈能不成全?又怎忍心看你為此事憂心難過,徒增心障?”他的話語,仿佛帶著魔力,將她所有的自私與算計都粉飾成了大義與無奈。
饒是心冷如鐵、征戰多年的鳳鸞,此刻也被這“毫無保留”的深情與“支持”徹底打動。她臉色徹底柔和下來,甚至主動依偎進墨染懷裏,感受著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片刻的安寧讓她有些沉迷。
“夫君,”她再次輕喚,這一次少了試探,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依賴,“等我報恩結束,了無牽掛,我定當......定當一生一世對你好。墨染,我們以後......一定會是四海八荒最令人豔羨的神仙道侶。”給出這句承諾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秀眉習慣性地微蹙,“隻是......婚約解除,我雖可從鳳族出嫁,但鳳族這些年為了供養我這神女之軀,耗費了無數天材地寶,庫藏空虛,怕是......怕是難以置辦出匹配狐族太子妃身份的嫁妝。若是......若是能將你這些年贈予我的那些珍寶添進去充作嫁妝,想來......我在狐族也不會被人看輕了去......”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羞赧和請求,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墨染身後——那裏,擺放著一張由萬年冰心玉髓整體雕琢而成的寒玉床榻,散發著幽幽寒光與精純靈氣,正是滋養神魂的無上至寶!
來了!終於圖窮匕見,連最後一點價值都要榨幹!墨染心中冷笑,滔天的殺意幾乎要衝破那溫潤如玉的偽裝!如此貪婪無度!前世就該在她第一次背叛時,就捏碎她的喉嚨,將她丟進萬魔窟最深處喂了那些肮臟的魔獸!
想他龍族,千年前為守護仙界太平,舉族迎戰域外天魔,幾乎全族戰死,血染天河!他作為最後的皇裔,承載古神最後的血脈與期望,肩負守護蒼生之責。可最後,竟因為這蠢婦的背叛與狠毒,被奪血脈,受神火焚身之痛,更間接導致仙界浩劫,生靈塗炭!
滔天恨意在胸腔翻湧,幾乎要將他焚燒殆盡。但他麵上,卻綻開一個比春風更和煦的笑容,帶著無盡的寵溺與縱容:
“傻阿鸞,送給你的東西,自然就是你的。你想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他語氣輕鬆,仿佛那些堆積如山、足以讓任何大能眼紅的珍寶不過是路邊的石子。“若還覺得不夠體麵,我這龍宮寶庫,你盡管去挑。凡是你喜歡的,看得上的,隻管拿走便是。”他手臂一揮,指向身後那恢弘大殿深處,那裏靈光隱隱,寶氣氤氳。
鳳鸞聞言,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抑製的狂喜光芒!她激動地看向墨染,幾乎要忍不住撲上去親他一口。目光下意識地,再次灼熱地鎖定了那張萬年冰心玉髓床。那東西,對她這至陽之體有莫大的裨益,更是滋養神魂、穩固境界的絕世奇珍!若能將此物也帶去......狐九哥哥定會欣喜若狂!
墨染仿佛沒有看見她那貪婪的目光,隻是溫柔地注視著她。藏在寬大袖袍中的手,卻早已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滴冰冷的龍血無聲滴落,瞬間被華貴的地毯吸收,不留一絲痕跡。
貪吧,盡管貪!那玉髓床,便是本皇為你和那雜毛狐狸精心準備的......第一份“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