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庫內的寒氣如刀,刺入每一個暴露在外的皮膚毛孔,空氣中彌漫著死亡與化學試劑的混合氣味,令人窒息。
郭興隆站在冷庫入口,強光手電的光柱在猩紅五芒星上微微顫抖,像是被那扭曲的符號吸住了靈魂。
他的喉嚨幹澀,聲音低沉道:“張建軍......他在這兒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於風站在他身旁,眼神依舊冷峻如冰。他緩緩掃過冷庫的每一個角落,像是在搜尋某種隱藏的線索。
他的手指依然在無意識地撚動,似乎在空氣中捕捉著凶手的思維軌跡。
“他在挑釁。”於風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他把自己的名字寫在這裏,不是為了認罪,而是為了告訴我們,他完成了儀式。”
“完成了?”郭興隆猛地轉頭,眼中怒火與疑惑交織。
“三十八顆頭顱都找到了,儀式不是已經結束了嗎?這狗雜種還想幹什麼?”
於風緩步上前,繞過那具懸掛在鉤子上的無頭屍體,目光落在冷庫牆角一堆被隨意堆疊的木箱上。
箱子表麵結著薄薄的霜,邊緣有些許暗紅色的痕跡。
他蹲下身,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撥開一旁的碎冰,露出一塊被刻意遮蓋的金屬板。金屬板下,隱約可見一串細小的刻痕,像是一組密碼或編號。
“他在記錄。”於風的聲音低得幾乎像自言自語。
“三十八顆頭顱隻是祭祀的表麵,他要的不是永生,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控製。”
“控製?”江雲倩從冷庫入口走了進來,她皺著眉頭,錄音筆依然握在手中,隨時準備記錄於風的每一句話。
“師哥,你是說凶手的目的不是永生?”
於風緩緩站起身,轉向郭興隆和江雲倩。
永生隻是他給自己編織的謊言,一個讓他能繼續殺戮的理由,真正的動機,是他對秩序的顛覆,對權力的渴求。
他通過這些頭顱,通過這場儀式,在向所有人,包括我們,展示他的掌控力。”
郭興隆咬緊牙關,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媽的,這瘋子把自己當神了?”
“不是神。”於風的目光落在那猩紅的五芒星上,“是惡魔,他需要我們看到他的‘傑作’,需要我們恐懼、憤怒、無力,他在用我們的反應喂養他的儀式感。”
冷庫內的寒意襲來,特警隊員們小心翼翼地展開搜查,物證袋被一個個裝滿,裏麵裝著從冷庫中收集的血跡樣本、碎冰、木箱上的殘留物和刻痕拓片。
江雲倩皺眉,低聲問道:“那張建軍現在在哪兒?如果他完成了儀式,為什麼不逃跑,反而留下自己的名字?”
於風走到冷庫深處,站在五芒星前,目光鎖定在那個拖曳的最後一筆上。
猩紅的顏料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像是一道未幹的血痕。
他伸出手,輕輕觸碰那片牆麵,指尖感受到了一絲異樣的粗糙。
“這不是顏料,是血,人類的血,還很新鮮。”
郭興隆皺眉,盯著那片猩紅的痕跡:“新鮮的血?我們剛找到張建軍的名字,這血......會不會跟他有關?”
“有可能。”於風轉頭看向冷庫角落的那堆木箱,示意一名特警隊員幫忙搬開最上方的箱子。
箱子沉重,發出低沉的撞擊聲,當最後一塊木板被挪開,露出下方一扇隱藏的暗門時,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暗門半掩,縫隙中透出一股更濃烈的血腥氣。
於風蹲下身,用手電照向暗門後方的狹窄空間。光束所及之處,一具蜷縮的屍體赫然在目。
屍體穿著破舊的深色外套,頭顱低垂,頸部一道平滑的切口觸目驚心,沒有頭顱。
“是他。”於風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張建軍。”
郭興隆衝上前,強光手電的光柱在屍體上晃動。
他咬牙切齒,聲音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這狗雜種......把自己殺了?”
“不。”於風的目光掃過屍體頸部的切口,語氣依舊冷峻。
“他不是自殺,切口的角度、深度,和其他三十八顆頭顱完全一致,有人在他完成儀式後,殺了他。”
冷庫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特警隊員們麵麵相覷,江雲倩的錄音筆甚至因為她的手微微顫抖而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郭興隆猛地轉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是說......還有另一個凶手?”
於風蹲下身,仔細檢查暗門旁的地麵。
地麵上有一串模糊的腳印,尺寸比張建軍的略大,鞋底花紋也不同。腳印從暗門延伸到冷庫深處,最終消失在五芒星前的地麵上,像是有人在布置五芒星時留下的痕跡。
“另一個凶手......”於風低聲呢喃,目光重新鎖定在五芒星上。
“他不僅殺了張建軍,還拿走了他的頭顱,這不是簡單的模仿,而是在接管儀式。”
郭興隆的臉色變得鐵青,他猛地抓起對講機:“技術組!立刻封鎖整個廠區!所有出入口全部檢查!調取周邊三天內的所有監控!快!”
於風俯身盯著主屏幕,指尖劃過操作台邊緣的咖啡漬。
屏幕上正播放著廠區西門的監控畫麵,三天前的傍晚,一輛廂式貨車曾在門口短暫停留,車窗搖下時,司機戴著的黑色口罩在畫麵裏模糊成一團陰影。
“放大車牌號。”於風的指尖點在屏幕右下角,那裏的像素塊正在技術人員的操作下逐漸拉伸。
“風哥,這車牌被泥點子糊了。”年輕的技術員趙雲額頭冒汗,鼠標在鍵盤上快速敲擊,“等等......後保險杠有塊菱形剮蹭,像是停車場欄杆撞的。”
江雲倩的錄音筆抵在筆記本上,突然抬頭:“師哥,張建軍的麵包車後保險杠也有類似痕跡,我在物證照片裏見過。”
監控畫麵突然劇烈晃動,貨車司機探出頭的瞬間,帽簷壓得極低的陰影裏,一道金屬反光閃過,像是某種刻著花紋的袖口。
於風瞳孔驟縮,猛地按住小李的手腕:“回退十秒,逐幀播放!”
畫麵定格在司機低頭調整手套的瞬間,他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反射出冷光,戒麵雕刻的五芒星紋路與冷庫牆上的血痕如出一轍。
郭興隆的拳頭砸在操作台上,屏幕支架發出吱呀聲響:“就是他!把這混蛋的臉給我摳出來!”
“郭隊。”趙雲的聲音突然發顫,“西門攝像頭在貨車離開後三分鐘黑屏了,係統日誌顯示......電源被人為切斷過。”
夜幕降臨,江陰市公安局會議室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白板上的信息已經被更新,新增了一行刺眼的紅字:第二凶手,身份不明,動機不明。
張建軍的照片被貼在白板中央,旁邊標注著“死亡時間:不超過12小時”。
於風站在白板前,逐一掃過每一個細節。
郭興隆坐在會議桌旁,煙灰缸裏已經堆滿了煙頭。
他揉著太陽穴,聲音疲憊卻帶著不甘:“於風兄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建軍明明是主謀,怎麼自己變成了受害者?”
“張建軍隻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他以為自己是主宰,但真正的操控者一直在暗中觀察,等待他完成儀式的那一刻。”
江雲倩皺眉:“你是說,第二凶手一直在利用張建軍?讓他去收集頭顱,完成所謂的‘獻祭’,然後在最後關頭殺了他,搶走成果?”
於風點頭:“張建軍的身高、體型、職業背景、疾病狀況,都符合我們最初的側寫。但他的行為模式,過於張揚,過於執著於儀式感,說明他隻是一個執行者。
他需要一個更冷靜、更隱秘的‘引導者’,一個真正掌控全局的人。”
郭興隆猛地一拍桌子:“那這個狗雜種到底是誰?他殺了張建軍,拿走頭顱,又想幹什麼?”
“第二凶手的動機,可能比張建軍更複雜,他不隻是為了完成儀式,而是要超越它。三十八顆頭顱,對他來說隻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