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個雞蛋

妻子早餐隻煮一個雞蛋。

我質疑一句，她卻直接砸了廚房。

我扔下離婚協議，她後悔了：

“那天隻是雞蛋不夠了，以後我多煮一個雞蛋給女兒，總行了吧！”

我搖頭，調出監控錄像：

“不管多少個雞蛋，總是全給你侄女，我們女兒隻有半個幹饅頭。”

“她躺著吃雞蛋，卻讓女兒跪著接雞蛋殼，你在旁邊笑？”

“你侄女來的這十三天，每天都有一個男人鬼鬼祟祟上門，他是誰？！”

1

妻子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那是我表弟！思思的親爸！”

“陸紹川你怎麼這樣！你真是人心思齷齪，看什麼都齷齪！”

“行！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他把孩子接走！”

“到時候親戚們問起來，我就說是你容不下我娘家人，小肚雞腸！！”

她拿出手機就開始發消息。

“我讓他當著你的麵跟你解釋清楚！”

我氣得發笑：

“你嚷這麼大聲，是生怕鄰居聽不見你的醜事嗎？”

話音剛落，對麵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鄰居王奶奶探出頭，一臉擔憂：

“小兩口吵架啦？有話好好說，別嚇著孩子！”

我下意識看向兩個孩子。

女兒怯生生地縮在我身後，兩隻小手緊緊攥著衣角，頭都快埋進胸口裏。

而那個侄女，正趾高氣昂地靠在妻子身邊，一臉不服氣地瞪著我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和女兒生吞活剝了。

我心裏一抽。

這個女孩子來我家才十三天，我活潑開朗的女兒，就變成了這副驚弓之鳥的模樣。

再想到監控裏女兒跪在地上接雞蛋殼，而妻子和侄女在旁邊笑哈哈的樣子。

我的怒火“騰”地一下就竄了上來。

然而就在這時，妻子卻突然點頭道：“好咧王奶奶，給您添麻煩了。”

然後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做作地伸出手臂抱住我，歎口氣：

“……老公，我知道，我們到了七年之癢的時間，你對我厭倦了。”

“不過沒關係，我願意和你重新培養感情……”

王奶奶看到這一幕，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關上了門。

我渾身難受，一把把她推開。

“這事兒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她被我推得一個踉蹌，滿臉的不可置信，眼圈瞬間就紅了。

“你……”

她委屈地咬著嘴唇，開始撒嬌。

“好了，我知道你生氣。”

“可是你想想，我表弟他工作那麼忙，老婆又過世了，孩子暑假沒人照顧，我這個當姐姐的幫幫忙怎麼了？”

“難道我還能虐待他女兒，隻對咱們女兒好嗎？那不讓外人看了笑話嗎！”

我冷笑反問：

“那你就能虐待自己的女兒嗎？！”

“兩個孩子連一碗水端平都做不到。”我指著女兒白生生的小臉，“你告訴我，到底誰才是你親生的！”

她被我問得一噎，隨即擺出一副“全是我在無理取鬧”的表情。

“好，好，我跟你說不清楚，我讓女兒自己跟你說！”

她不由分說，一把將女兒拽了出來。

“妞妞，你跟爸爸說，是不是你不愛吃雞蛋？！”

“還有那個雞蛋殼，你跟爸爸解釋解釋解釋，是不是你們倆鬧著玩呢？啊？你快說啊！”

就在她拉扯女兒的時候，我眼角的餘光卻突然瞥見，旁邊的侄女思思忽然飛快地對我女兒做了個手勢。

那手勢惡狠狠的，女兒頓時嚇得一個哆嗦！

我腦子“嗡”的一聲。

監控裏，侄女每次對我女兒動手前，都會做這個手勢。

每一次，這個手勢出現後，女兒身上就會多出新的傷痕！

“你幹什麼！”

我瞬間急了，一把拉過侄女，厲聲質問：

“你對妹妹做了什麼！手勢是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又想欺負她了！”

妻子也臉色驟變，閃電般衝過來，一把將侄女護在身後。

“陸紹川你瘋了！她還是個孩子！你一個大人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你既然這麼不待見她，我馬上就讓她走！”

“我表弟心疼我們照顧孩子辛苦，天天大包小包地往家裏送東西，待會兒他來了，我看你怎麼跟他交代！”

話音剛落，電梯開了。

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走了出來，正是妻子的表弟陳成峰。

他一臉焦急：

“姐，我剛準備打車去天宸中心，讓你這麼一折騰，我可要遲到了！”

然而我卻一眼看到他身上那套深灰色的高定西裝。

那是我的西裝！

我今天要參加一個重要的行業峰會，這套西裝是我特意為這次會議定製的，價值不菲。

而天宸國際會展中心，也正是我今天要參加峰會的地方。

這次峰會彙集了我們行業頂尖的合作商，是我的公司能否邁上新台階的關鍵起點。

可妻子說過她這個表弟隻是個做自媒體的小網紅，跟我們行業沒有半毛錢關係。

這套我昨晚親手熨好掛起來的西裝，今早是怎麼穿到他身上的？！

2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陳成峰就先笑了。

他有點好笑地看著我：

“姐夫，不是我說你。”

“就算思思多吃了個雞蛋，你也不至於把她們娘倆趕出家門吧？”

“你這麼小心眼怎麼行，你這樣的，那要是發到網上可是要被網暴的。”

他輕飄飄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別鬧了，大不了明天我給你和我外甥女買二斤雞蛋，讓你們吃個夠！”

說完又埋怨妻子：

“火急火燎地叫我回來，我還以為出什麼大事了呢！”

妻子嬌嗔地白了他一眼：

“怎麼不是大事？我老公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陳成峰湊過去，幾乎要貼在她身上，伸手戳戳她腦門：

“你呀，眼裏就隻有你老公。”

妻子笑著推開他，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西裝的領口：

“行了，沒事了，快走吧。別耽誤了你的正事，不然趕不上開會了。”

陳成峰心滿意足地轉身走了。

她轉過頭，親昵地挽住我的胳膊：“老公，我們也快去吃飯吧，吃完飯好去上班。你的事業才是最重要的，你可是我們家頂梁柱！”

我冷笑一聲，甩開她的手。

“他把我的西裝穿走了，我穿什麼去開會？”

陳成峰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故作驚訝地張大嘴巴：

“不會吧姐夫？你這麼大個老板，就隻有這一套能穿出門的西裝？”

他又埋怨地看向我妻子：“姐，你也是，早晨讓我挑衣服的時候怎麼也不開燈？害我隨便拿了一套。”

妻子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眼神尷尬。

陳成峰立刻打圓場：

“其實也怪我，我早晨來得太急，你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呢……”

我的拳頭瞬間攥緊。

那套西裝就掛在臥室最顯眼的位置，我不知道他是怎麼“隨便”挑中的。

更關鍵的是，大清早天都沒亮，他不僅進了我家，還進了我們的臥室！

而我的妻子有裸睡的習慣，睡覺從來隻穿內衣！

見我臉色越來越難看，妻子急忙撇清關係：

“你別胡說！我明明穿著睡衣呢！”

陳成峰卻滿不在乎地打趣：“哎呀，怕什麼，小時候光著屁股一起玩都習慣了……對了，姐夫你可別介意。”

“再說了，當初要不是我們一起去河裏遊野泳，也救不了掉進水裏的姐夫你啊。”

妻子也立刻附和，埋怨地看著我：

“就是！當初為了救你，成峰他差點丟了半條命！現在你竟然因為一個雞蛋，就要趕走他女兒？”

我想起當初的事。

有一年，我開車時突發急性心絞痛，連人帶車一起墜了河。

幸好岸邊一群遊野泳的人救了我。

醒來時，就見妻子守在我的病床邊。

她知道我在這裏沒有親人，還照顧了我三天三夜沒合眼。

我因此和她相識，結緣。

妻子見我沉默，又打起了圓場，大手一揮：

“行了行了，衣服你先穿著去，忙完了正事，務必把孩子接走！”

她做主放走了陳成峰，又轉頭來哄我。

抱著我的手臂，低聲撒嬌：

“老公，我知道，你對我的占有欲太強了……好了，我認錯還不行嗎……”

她舉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我保證！以後一定跟所有雄性生物保持距離，出門我連公交車都不坐！”

她說完自己先樂了，旁邊的侄女也被逗得咯咯直笑。

侄女還學著小說裏的腔調，老氣橫秋地對我說：

“小姑父，我勸你好好把握我小姑，不然……小心追妻火葬場哦。”

我心底冷笑不止，麵上卻不動聲色。

趁著妻子轉身去衣帽間給我準備別的西裝時，我拿出了手機。

屏幕上，是我昨晚和表弟母親的聊天記錄。

我借口說想給這個喪偶多年的表弟介紹個對象。

他母親知道我是開大公司的老板，高興壞了，連連說好，希望我能介紹個靠譜的，因此立刻就把她兒子的照片發了過來。

照片上的男人憨厚老實，一臉局促。

跟剛才那個穿著我高定西裝，人模狗樣的陳成峰，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3

臨走前，妻子風情萬種地湊過來，想跟我吻別。

我側頭躲開。

她臉上的笑僵住了，委屈地問：

“陸紹川！你是不是在外麵有人了？”

我似笑非笑：“那也比在家裏有人了強。”

說完不理會她，拉著女兒的手，轉身就走。

她尷尬了一瞬，又追上來嬌嗔道：

“我知道你還在生氣，晚上我穿你最喜歡的那件等你，不見不散哦。”

那聲音又嬌又媚，曖昧得能滴出水來。

我立刻捂住女兒的耳朵，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

我把女兒交給了我的老同學林薇。

她以前是省隊的散打教練，前陣子受了傷，辭了職在家休養，正好幫我帶帶孩子。

女兒一聽要去林薇阿姨家，緊繃的小臉蛋終於露出了笑容。

她拉著我的衣角，支支吾吾地小聲說：“爸爸，你可不可以……晚一點來接我？”

我心裏狠狠一抽，故作輕鬆地揉了揉她的頭。

結果到了會場，我掃視一圈，卻根本沒看到陳成峰的影子。

雖然沒穿那套高定西裝，但我憑著過硬的業務能力和多年積累的人脈，依舊遊刃有餘。

不但結交了好幾位行業頂尖的大佬，還當場就談下了兩個利潤可觀的單子，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誰知，我正準備在合同上簽字，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

電話那頭是警察，說我侄女在小區裏被人打了，監護人聯係不上，讓我立刻過去處理。

我火速趕回小區。

遠遠就看見一群孩子圍在一起，侄女正站在一個老民警旁邊指認。

她本來還在猶豫，看到我出現的瞬間，臉上突然綻開一個惡毒的笑，手指猛地指向人群中的一個身影。

那正是我女兒！

“警察叔叔，就是她！”

侄女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我女兒的鼻尖上：

“她嫉妒我小姑對我好，早上就搶我的雞蛋吃！”

“剛才我隻是讓她別擋路，她就罵我是沒人要的拖油瓶！”

她說著，還誇張地捂住自己的胳膊，眼淚說來就來：

“她還把我推倒在地上，用腳踹我！你看，這裏都青了！”

圍觀的鄰居裏，幾個大媽立刻小聲議論起來：

“哎喲，這誰家孩子啊，看著文文靜靜的，下手這麼黑？”

另一個附和道：“就是，欺負人家外地來的孩子，真沒教養。”

我女兒氣得渾身發抖，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我沒有！”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倔強地挺直了背。

她想解釋，可被侄女一頓搶白，她便急的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一隻纖長而有力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兒像是瞬間被注入了勇氣，猛地抬起頭，一一反駁侄女的謊言。

“是她先罵我！還對我做那種……那種的動作！我才還手的！”

老民警一聽，臉色變了：“什麼動作？”

女兒咬咬牙，學著侄女的樣子，做了一個非常不雅觀的動作。

人群瞬間炸了。

大媽們看侄女的眼神都變了。

侄女急了，尖叫著撲上來打我女兒：“你胡說！我沒有！”

但我女兒最近跟林薇學散打來著，她哪裏是女兒的對手，瞬間又被女兒揍得哇哇大哭。

情急之下，她竟用了一個陰狠的招式，朝著女兒的下體抓去！

我衝過去，可距離太遠，根本來不及。

危急時，女兒忽然被一道身影猛地拉開，直接抱了起來。

不是別人，正是旁邊一直沒出聲，還安慰女兒給她力量的林薇。

林薇對老民警說：

“我作證，剛才就是這樣，是這個女孩先挑釁的。”

老民警立刻厲聲斥責侄女：

“你這孩子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惡毒！”

侄女被罵得惱羞成怒，口不擇言地大喊：

“你說誰惡毒！這是我爸爸教我的！我爸爸說了，打架就要這麼打！”

“你們欺負我！哼！等我爸爸媽媽來了，有你們好看的！”

我立刻冷冷反問：

“你爸爸和媽媽？他們在哪兒呢？”

侄女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臉色煞白。

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們在哪裏。

於是立刻領著警察，直奔我家。

到了家門口，我拿出鑰匙，卻忽然打不開門鎖了。

我立刻敲響了鄰居王奶奶的房門，問她有沒有看到我妻子。

王奶奶的神情古怪極了。

侄女見狀，竟指著王奶奶的鼻子破口大罵：

“死老太婆！你敢亂說話，我撕爛你的嘴！”

王奶奶頓時被氣炸了，叉著腰，用盡全身力氣的大嗓門吼道：

“我亂說？我親眼看見你媽跟那個野男人摟摟抱抱進了屋！”

她說著，竟拿出手機，在業主群裏發了條語音。

“2302捉奸啦！街坊鄰居們都快來圍觀啊！”

兩個警察見狀頭都大了，正想勸阻不要把事情鬧大。

我卻在趕來的鄰居們的注視下，再次將鑰匙插進鎖孔。

“哢噠”一聲，大門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