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南拉開副駕駛車門,看見座位上堆滿了酷炫的車模和遊戲手柄。
溫淺酥朝陸諍招手,“陸諍一個人坐後麵會無聊,他坐我旁邊剛好。”
李向南低頭自嘲地笑了笑,默默坐進後座。
溫淺酥駕駛頭車,後麵跟著五十輛保鏢車,三十輛補給車,陣仗浩大,卻都為保護陸諍一人。
陸諍抽出一片能量棒喂到溫淺酥嘴邊,她欣然接受。
碎渣掉落在昂貴的車墊上,陸諍歉然抿嘴:“淺酥,我把你車弄臟了。”
溫淺酥看都未看一眼,“你怎麼開心怎麼來。”
李向南坐在後座,心如刀絞。
他想起有一次打球受傷不慎側漏,弄臟車座,溫淺酥眼中瞬間湧起不耐。
更別提在她車上吃東西。
那簡直是觸犯天條。
可現在換作陸諍,她卻甘之如飴。
一路上,陸諍興奮談論沿途風景,溫淺酥句句回應。
“淺酥,你連夜幫我處理完工作,一早又答應帶我自駕遊,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呀?”
溫淺酥麵對陸諍時,聲線永遠是溫柔的:“當然是因為喜歡你。”
陸諍眼神閃亮:“那淺酥,你對我,是哪種喜歡呢?”
溫淺酥怔住,剛要開口,後背卻搭上李向南的手。
“溫淺酥,我有點暈車,想開窗透透氣。”
“不行。”溫淺酥冷聲拒絕,“陸諍吹冷風會感冒。”
或許意識到語氣過於生硬,她壓低聲音補充:
“向南,再忍一下,馬上就到海邊了。”
下一秒,陸諍將腦袋倚在窗邊。
“淺酥,你開慢一點嘛,我想好好看看風景。”
溫淺酥應聲“好”,果然放緩了車速。
李向南強壓下心頭酸澀,沉默得像一座雕像。
車速放緩對暈車的人而言,無異於一種酷刑。
李向南額頭滲出冷汗,胃裏翻江倒海。
前座的兩人依舊談笑風生,仿佛他不存在。
李向南指尖掐進座椅,緊咬下唇,直到舌尖嘗到血腥味才勉強壓下惡心。
但心臟撕裂般的痛楚,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平息。
李向南試圖坐正身子,卻聽見陸諍一聲驚叫。
他抬頭,看見一輛失控的大貨車正直直朝他們撞來!
千鈞一發之際,溫淺酥猛打方向盤,將副駕駛座甩離撞擊點,同時整個身體護住陸諍。
這個舉動卻讓後座徹底失去平衡,李向南的頭重重撞在椅背上,整個人被甩飛出去——
“砰!”
車身猛烈撞擊海岸護欄,玻璃碎裂,李向南不受控製地墜入冰冷海水!
鹹澀的海水瘋狂湧入鼻腔,李向南在海麵上無力地掙紮。
他抬眼望去,看見岸上的溫淺酥緊緊將陸諍護在懷中,柔聲安撫:
“沒事了陸諍,別怕,有我在。”
李向南被嗆得說不出話,淚水混著海水布滿臉頰。
溫淺酥隻要低頭看一眼,就能發現她曾經深愛的人正瀕臨死亡。
可是她沒有。
連一個眼神,都吝於施舍。
最終,李向南被路人救起,緊急送往醫院。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抽血台上。
恐懼瞬間攫住他,李向南掙紮坐起,死死抓住溫淺酥的衣袖。
“溫淺酥,你要做什麼?”
溫淺酥麵色平靜,慢慢拂開他的手。
“向南,陸諍受了擦傷,他身體本來就不好,需要你輸血。”
隻是擦傷,又能嚴重到哪裏去?
每一次,他都是這樣被哄騙著躺上抽血台,為陸諍無條件獻血。
過去他念李家養育之恩,念溫淺酥知遇之情,勉強忍受。
可現在,他看清了,他們從未真心待他。
李向南沒有必要,再繼續這場戲。
“我不去。”他聲音嘶啞,嘴唇幹裂蒼白。
護士匆匆走進來,“李先生,您父母已經簽了同意書。”
李向南渾身冰冷,同意書上那熟悉的字跡的確出自李父之手,灼痛他的雙眼。
溫淺酥按住李向南的肩膀,試圖讓他躺下。
“向南,陸諍等不了。這次輸完血,我們就去領證結婚。”
李向南緊緊盯著溫淺酥的眼睛,試圖尋找一絲對婚禮的期待,或是對他的愧疚。
可是沒有,這雙曾盛滿深情的眼,此刻隻剩對陸諍的焦灼與擔憂。
手續尚未辦妥,李向南最終艱難點頭:“好。”
當針頭再次刺入血管,李向南感覺自己心死了一大半。
又是1000cc鮮血被抽走,李向南眼前陣陣發黑。
走下抽血台,他再次看到熟悉的“補血三件套”:紅棗枸杞茶、老雞湯、人參藥膳。
隻不過這次,是由保鏢送來。
“二少爺,大少爺剛醒,先生太太和溫總擔心他有排斥反應,都在床邊守著。”
不用說,李向南也知道,隔壁病房的歡聲笑語早已穿透牆壁。
法院打來電話,李向南迅速接起。
“李先生,您提交的解除領養關係申請已正式進入受理程序。”
李向南眼皮沉重,蠕動嘴唇:“麻煩盡快,我想盡快離開。”
“向南,你要去哪裏?”
病房門被推開,溫淺酥走進來,狐疑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