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送到了一個小區樓下,保安大叔又攔下了我。
眼神鄙夷的看了我一圈。
問:[你找誰?]
[我找......我找唐建軍!]
那是我爸的名字,我想起來了。
保安大叔看了我一眼,在小亭子裏打通了爸爸的電話。
不知道說了什麼。
再出來時,他眼底充滿了厭惡。
[你這樣的窮親戚我見得多了,家裏沒人了就來投奔你大伯?人家欠你的?]
[滾滾滾,該哪的回哪去!]
大叔把我往外一推。
瞬間,我頭暈眼花,一屁股紮在尖石頭上,疼得我哇哇大哭。
一摸屁股,流血了。
我一邊哭,一邊嚎:[那是我爸爸!我要找爸爸!]
奶奶說了,小孩打不過壞人。
那就哭,一直哭。
哭到終於有好心人願意幫你的時候,那就夠了。
可我沒等到傳說中的好心人,還被保安大叔給扔了出去。
鞋子也丟了一隻。
我像條小流浪狗,蹲在垃圾桶附近徘徊。
我好餓啊。
我看到垃圾桶裏有吃剩的雞骨頭還有雞皮。
我好像聞到雞肉的香味了,接踵而來的還有那股垃圾桶的餿味。
令人發嘔。
可我想不了那麼多。
趁著沒人看見,我悄悄抬手把那半袋子雞肉提了出來。
油漬浸透了薄薄的塑料袋,油脂沾了我一手。
我縮在垃圾桶後的角落裏,用臟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就迫不及待地撕開袋子。
我狼吞虎咽,沒嘗出味道,隻覺得餓,餓得胃裏發酸、發痛。
就在我埋頭啃著骨頭時,熟悉的聲音像冰錐一樣刺進我的耳朵。
[真搞不懂,她是怎麼能夠追我們到這來的?]
是媽媽的聲音。
[那唐丫跟賴皮狗一樣,陰魂不散。]
我猛地僵住。
爸爸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如釋重負:[她應該被趕走了。]
他們以為我離開了。
可我偷偷躲了起來。
莫名的我有些難過。
我屏住呼吸,把自己縮得更緊。
腳步聲卻沒有遠離,反而遲疑地停了一下。
伴隨著一聲尖叫。
我媽就站在幾步開外,眼睛瞪得極大,塗著精致唇彩的嘴微微張著,手指顫抖地指著我。
[你撿垃圾桶裏的東西吃,惡不惡心!]
我不知所措的把袋子丟掉,磕磕巴巴看著媽媽:[媽媽,我太餓了,所以......]
我媽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人恥辱的事,頭也不回往前走。
爸爸陰沉著臉,生怕被人看到我和他認識。
我抱著盒子,邁著碎步跟上他們。
生怕晚一點,又要在街上流浪。
還好,這一次,我回到了爸爸媽媽的家。
是一個跟鄉下截然不同的地方,瓷磚地板,水晶吊燈,還有一個大大的電視機。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東西。
我站在門口,不敢動彈。
媽媽把包往玄關的櫃子上一扔,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響。
她沒看我:[把鞋脫了,別把外麵的臟東西帶進來。]
我慌忙彎腰,手忙腳亂地解開鞋,光腳踩在地板上。
爸爸換了拖鞋,走到客廳中央。
他指了指陽台:[你先睡那裏。記住,沒事別到處亂走,別碰家裏的東西。]
我乖乖聽話。
又抱著我的盒子走進去。
把爸爸準備在陽台上的被子蓋在身上後。
客廳裏傳來壓低的說話聲。
[看到沒有?在垃圾桶裏撿吃的!要是被熟人看見,我們的臉往哪擱?]
[總不能真讓她餓死在外麵。]
爸爸的聲音低沉而無奈。
[明天我去弄張車票,趕緊送她回老家去......]
[回什麼老家?她奶奶都沒了。送回去誰管?到時候又跑出來,再被人在什麼臟地方找到?我們還要不要做人了!]
聲音漸漸低下去,變成了模糊的爭執。
我抱著膝蓋,一動不敢動。
這裏很幹淨,很漂亮。
可我覺得比在鄉下時,更冷了。